內侍吓了一跳,赶紧要去把司马建安抱起来,心疼得不得了,“宣太医!宣太医啊!”
司马建安看着磨破的手掌,有些挫败的低下头。可是卫卿没说话,在场所有人也不敢叫太医,包括纪天刚。他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卫卿对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一个臣子,反而像是一个长辈,而且也是为了殿下好,他现在去求情,指不定罚得更重。“这点伤,也值得叫太医?司马建安,你是个小姑娘么?”
卫卿凉薄且带着嘲讽的语调落入司马建安耳中,小小男子汉的尊严严重受挫,他甩开內侍的手,自个爬了起来。“我不疼,我继续练。”
说着,身子也已经摇摇摆摆。“今天没练够,不准吃饭。”
卫卿并没有因此心软,反倒下了命令。司马建安不说话了,老老实实按照刚才的姿势蹲好,满院子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倒是太子少保洪宽忍不住开了口,“卫相,太子年幼,这样不好吧?”
卫卿略掀眼皮,盯着洪宽,司马建安急了,一个劲对洪宽使眼色,让他别说话。洪宽是个粗人,看不懂,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太子,如今眼睁睁看着太子受到如此“折磨”,自然要维护的。“相爷,我不大会说话,但别宫里里外外保护殿下的人足有上百人,日夜守卫,我更是一刻不敢放松,殿下的安危自然有我们担着,实在不必让殿下如此这般啊。”
洪宽继续道。卫卿支起一条腿坐在躺椅上,神情慵懒,痞气十足,不像个丞相,倒像是个纨绔,洪宽说道后面,对他的不满也更多了些,毕竟卫卿自己也不会武功,是瞎指挥,让殿下这样受苦,保不齐就是仗着陛下对他的宠爱,折磨殿下!这样的佞臣,就该杀之而后快。“你?上百人,日夜守卫,一刻不敢放松?”
卫卿反问,嘲讽意味更甚。洪宽挺直腰板,“没错。”
“元九,给这蠢货看看。”
卫卿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对司马建安道:“腿!”
司马建安立刻蹲好,內侍急得眼睛都红了。洪宽怒上心头,还没等他开口,元九已经开腔。“初一,刺客二十八人,围剿于别宫外,初三,杀死刺客十二人,初五……”洪宽怔愣听着,纪天刚也是同样诧异,等元九报完,卫卿扬眉,“怎么不说话了?这么多人,都还能让人混进来,有一次差点就摸到床边了,日夜守卫?一刻不敢放松?这话你自己品,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你听啊?”
洪宽脸涨得通红,“这……这……这不可能,这么多人,我们怎么会毫无察觉?”
“少保若不信,可随我去后山看看,尸体都挂在那呢。”
元九平静回答。纪天刚拍了拍洪宽的肩膀,“相爷,少保也是关心太子。”
卫卿没吱声,洪宽也知道自己没尽到责任,摇头埋怨了自己一番,掀袍下跪,“请相爷责罚。”
卫卿不稀罕理他,就在场面极度尴尬时,一只肥嘟嘟的小白鸽跌跌撞撞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了卫卿肩头,卫卿瞥了它一眼,心情不由大好,啥时间凌厉的眉目都变得缱绻温柔。“……”不止是洪宽纪天刚,在场的每个人除了元九之外,几乎都看愣了,哪位大罗金仙,能让这位爷开怀?然而,卫卿这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已经从寒冬乍暖到了坠入冰窖之中。他猛地站了起来,“收拾包袱,回京。”
“什么?”
司马建安率先反应过来,“母亲让你回京么?”
卫卿听到他说母亲两个字,目光凌冽扫来,冷声道:“我要回京,还需要她同意么?”
司马建安咬唇,对纪天刚他们道:“你们先退下,我与卫相说几句话。”
纪天刚与洪宽对视一眼,“是。”
等他们都走了,司马建安才踉跄走到卫卿身边,“琰之,是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要擅自回京。”
“小孩子家家,不要问这么多。”
卫卿说罢起身要走,司马建安一把拉住了他,“是因为华世宜么?”
卫卿转身盯着他,司马建安被他的眼神吓到,但还是鼓起了勇气,“母亲是不是让华世宜联姻了?”
卫卿咬紧下颚,“你也知道?”
司马建安在他的逼视下低下头,“我偷听的,母亲并没有告诉我,但是如果你喜欢她,我回去求母亲。”
卫卿气笑了,“你以为你在母亲心中,你很重要么?你能动摇她的布局么?”
司马建安嘴唇动了动,“我可以劝她,她要华世宜联姻,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还能有什么理由,让燕驰守着盛京,拿捏住兵权,她不就是想逼自己表态么?有人从外头突然飞奔进来,“主人,柏州出事了。”
卫卿脸色一变,攥住了他的衣领,“柏州怎么了?”
那人瞥了一眼司马建安,附耳上前,“有不知死活的村民进了墓园,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人挖开了坟地。”
卫卿登时暴怒,转头对司马建安道:“在我回来前,给我呆在这,哪也不许去!”
“琰之!”
司马建安看着卫卿急匆匆走了,赶紧拉住了元九,“元九,我会给母亲写信,让她不要下旨,我等着你跟琰之回来。”
“……”元九心中一软,“多谢殿下费心。”
司马建安放了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是自己的內侍给自己披上衣服,“哎呦,我的太子殿下,这相爷走了,你怎么还站在这啊,该多冷啊。”
司马建安咬唇,“以后琰之罚我的时候,你不许多话,谁让我替我求饶了,他是为了我好,你们谁都不懂他。”
內侍苦着脸,“好好好,咱们先回寝殿吧。”
司马建安走了两步,“我有信要给母亲,等会我写了,你让人快马加鞭连夜送回盛京,带上我的令牌,不得耽误。”
“这么急,可有什么急事?”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
司马建安冷声道。那內侍站在原地久久没回神,殿下刚才那样,可真是像极了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