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华世宜的样子，他那时候嘴巴里说着她又矮又丑，心里却忍不住在意她，她多么有活力，他怕她嫌弃。“那时候，因为身体的问题，没人愿意跟我玩，我都是一个人，或者跟家里的下人。”
“其实我也很想强大，也很想成为父亲的骄傲，可到了最后，我也不曾让他看到我现在这样。”
华世宜静静地听着，看着他的眸光不停变换，也能感觉到他在卸下平时的伪装，只留下了一个最真实的自己。她不由将他的手握地更紧，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是她正在靠近。一直到卫卿说到了冬天过年的时候，回忆便戛然而止，突兀又显得沉重，卫卿的情绪也有些不大对劲，有点隐隐的戾气从身上散发出来。显然，他在克制。“后来呢？”
华世宜问道。卫卿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深呼出一口气后，耸了耸肩膀，一副好似不在意的模样，“后来，我就跟了师傅，我爹娘去了远方。”
华世宜点点头，去了远方……估计就是不在了，她不忍心再问他任何关于父母的问题，“那你师傅对你好么？”
卫卿好像有点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他才拧着眉头道：“我有很多师傅，君子六艺要学，武功也要学，所有的兵器，兵法，我都习过，包括魏国的官话，甚至吐谷浑的方言，我都学过，一天下来，像个陀螺，没个停歇，很长一段时间，我身上都是带着血入睡的，每天只能睡个把时辰，那段时间，我几乎分不清白天黑夜，混混沌沌，像个行尸走肉，吃饭是苦的，做梦，梦里都是尸山血海，我也不知道靠着什么活了下来。不能说他们对我不好，但并非是普通师徒的样子，我不需要对他们尊敬，他们所要做的，就是把毕生所学教授给我，除此之外，我与他们并无任何牵连。”
华世宜听得心里一揪，仿佛有一双大手探入了她的心，将其拧成一团再狠狠摔碎，卫卿的才学很好，这是从临川回来后接触下发现的，但是他一直掩盖了自己的锋芒，用吃喝玩乐来做掩护，但其实他什么都做得很好。“熬着熬着，就过了这么多年，现在想想，就像是做了一场梦，而我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置身事外，我竟有些分不清了。”
华世宜唇线紧抿，“以后有我。”
他转头看着她，华世宜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重申一遍，“以后有我陪着你，那些你失去的一切，我想……”卫卿俯身而下，直接以行动证明了她这句话，对他内心的震颤。唇齿相触，室内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可这个吻却没有任何旖旎之情，只有脉脉温情，对卫卿而言，这个吻不同于第一次蜻蜓点水那样，反而是他现在唯一能对她的回应。他将自己的全部热情与情感倾注在了这个吻上。华世宜没料到这个吻来的这样突然，分明是她记忆中的第一次，但是恍惚间，她好似在梦里已经做过这样的事，在他探入口中，卷起她的舌尖时，她的心灵都跟着震颤起来，身子不住轻颤，手指更是因为紧张用力的攀住了他的臂膀。卫卿睁开了眼，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与错愕，可是她并没有排斥，也没有抗拒，一双明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像是璀璨星河里最亮的那颗星，他伸手贴在了她的颈后，让她更大程度的放松，这么多年来的思念与爱慕，在这一刻，他不再隐藏，反而是动情的加深了这个吻，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恨不得将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华世宜直被他搅和地双腿发颤二人才分开，唇畔还带着一缕水丝，他满足地低低轻笑，嘴角上扬的时候，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了几分动情的春色。“虽然我亲不够，但你不换气，我怕你憋死。”
卫卿喑哑说着，语调粘稠而魅惑，故意将每个字眼都咬得清晰，让她停入耳中，华世宜下一瞬就反应过来，手一撑就想逃，他长臂一捞，稳稳将她固定在了桌上，半边身子都贴着她，但是没有做出让华世宜更加羞赧的事情。他只是将她揽入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华世宜咽了咽口水，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听到了么？”
她小声问着，“听到什么。”
“我的心，它是为你而跳。”
这样羞人的情话，他总是可以信手拈来，华世宜本来就觉得说这些话的人轻佻，可是他这样虔诚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并非为了此刻的情形而言。“我……我很高兴，很高兴你在我身边。”
华世宜不知道的是，不止是她紧张的手足无措，卫卿也是一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手指至今还在颤抖。华世宜的眼角不禁有了泪意，竟不知道这情绪是从何而来，她伸手主动揽住了卫卿的腰身，将脸在里头拱了拱。只有这样抱着他，才能让她此刻安心，今晚的卫卿，让她觉得太过虚无缥缈，她觉得这样的幸福跟甜蜜，像是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面对司马淳对自己的掌控，她想要守护的家人，还有对卫卿这份不知从何而起却已经深深刻在心上的爱慕，都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一切都会好的，对吧。”
她闷闷道。“嗯，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
华世宜从他怀里探出头，询问着他。卫卿手伸出她的腿弯，将她抱了起来，“时辰不早了，你该休息了，我可不想我到时候娶你，人家说着新娘子精神不振。”
华世宜因他这句娶她，倒是乖乖地没再乱动。他将她抱到床上，再蹲下身替她脱鞋。“你要走了么？”
她有些不舍地问道。“嗯，再不走，就舍不得了。”
他老实回答，还没等她说话，起身在她的眼皮上落下一个吻，“乖，年后等我回来，回来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