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仔细想了想之前在户部查账时的账本,有一笔钱每个月算是大量进出,一直没个由头,问了冯汤他也不甚清楚,只说是陛下的意思,看来八成就是春风两意楼的生意了。李睿跟晏正豪进来的时候就在上下看,生怕华世宜不见了。“李兄跟晏兄这是再找哪位姑娘?如此色急哈哈哈,可是要失去君子风范了。”
几个纨绔打趣道。李睿干巴巴一笑,说谁也不敢说自己来找华世宜啊,卫卿知道非得打断他的狗腿,便眼珠子乱飘清了清嗓子道:“位置在哪呢?”
“哦,在那一桌,还是我给捡漏的,唉,你们怎么比我还急。”
李睿跟晏正豪一落座,就环顾圆场,结果在斜对面看到了坐在楼上的华世宜,见她身边只有尹靖雁,心里松了口气。几个纨绔也跟着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准备点酒点菜,就有另一帮人风风火火上了楼,长相粗犷,行为举止也很是粗鲁,皮肤黝黑,为首的一个少年身穿蓝衣劲袍,这人他们在宫宴上见过,正是燕驰。他们互相推搡,想上去套个近乎,结果燕驰跟一群将领已经径自去了隔壁的雅座。“小二,来呀,上酒,上肉!”
这些将领出身并不高,若论名门,也就燕驰与萧昊身份高贵些,粗人粗野惯了,到了酒楼自然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只是在盛京这么一喊,立刻惹来了身边人的鄙夷。那些纨绔顿时住了口,这是风雅之所,姑娘们各个如天仙美女一般,怎么能叫人家“小二”?!与楼下的热闹相比,顶楼好像就她们两个,尹靖雁嗑着瓜子努努嘴指着楼下道:“哟,这不是咱们盛京城必胜马球队么?”
“什么队?”
华世宜纳闷。“就是一群官家子弟组成的队伍,要么打麻球要么喝花酒,反正都是一块行动,只是许久没见到他们了,倒是有点怀念呢,哦对了。纪璞瑜就是他们队的元老级人物。”
尹靖雁说罢,华世宜也低头往楼下看。李睿跟晏正豪原本就眼巴巴盯着她呢,见她突然看了下来,李睿下意识裂开嘴巴一笑,就冲楼上打招呼,晏正豪捂着脸,把李睿的头摁了下来。“哟,这俩小子也在。”
尹靖雁乐呵呵招招手。晏正豪一边干笑,一边压低声音对李睿道:“你怎么忘了,这么张扬,岂不是暴露华世宜。”
“哎呀,我一时乐呵,还真给忘了。”
“你们说什么呢?”
一群纨绔也凑了过来,几个黑压压的黑头并在一起,画面有些滑稽。“没什么。”
李睿突然站了起来阻挡视线,倒把屏风给碰倒了,那屏风直接朝燕驰的后背倒了下去……这边,夏从霜对镜描眉,听红袖的话后手微微一顿,沉眸定气道:“她心情如何?”
“挺开心的,秀主为何这么问?”
红袖问道。“没什么,通知下去,今夜我不舞了。”
“是。”
夏从霜向来是心情好才有一舞,若是突然不登台也很正常,就是因为这样的使性子才能让人觉得她特别。等红袖一出去,夏从霜拆了头上原本戴好的华贵发饰,只戴了鬓边两朵银制梅花对簪便起身了。她堪堪走到楼下便看到了一人站在楼梯口,见她下来,阿欢恭敬低头。夏从霜的粉白软底鞋落在石子路面上,她看着他,嘴唇都有些干裂,语气悠悠,“病了怎么还出来,担心她?”
“没有。”
他还是言简意赅。夏从霜扯了扯嘴角,“放心吧,来的只是靖雁,没有她。”
阿欢身子微晃,脸潮红地很不自然,夏从霜皓腕轻抬,搭在了他的额上,顿时收回手,语气有些冷硬,“都烧成这样的,还出来做什么,死了我可不会给你收尸的。”
“我下去了。”
阿欢额前的刘海落下,带着几分落寞。夏从霜看着他离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才进了圆场。没想到一进来,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楼上的十多人面面相觑,剑拔弩张,好似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唇枪舌剑,这样的场面夏从霜没见过百次也有几十次了。尹靖雁原本打算去打个圆场,没想到夏从霜来了,她就坐了下来,“得,救星来了。”
华世宜静静目光从李睿身上转了转,又去看燕驰,这个燕小将昨日那场比武赢得漂亮,打得慕容桀面色僵硬,冲这点,她还是挺感激他的。加上李睿他们也算有点交情,她可不想看到他们双方起了冲突,果不其然,夏从霜过去后,那群男人都收起了戾气,一个个眼里能冒出星光来。尹靖雁在旁边“啧啧”两声道:“难怪都说以柔克刚啊。”
华世宜给自己倒了杯茶,学着大儒的模样摇头道:“夏秀主足可倾国,我若是他们,我也这样。”
倾国的夏从霜此时站在两帮男人中间,目光所及,带着几分魅惑,“几位郎君这是怎么了?可是我招呼不周?”
美人软声细语,就算是沙场上回来的大老粗也不敢大声说话,只好挠挠头道:“不是不是。”
“其实都是误会一场,不小心碰倒了屏风,有了些口角,夏秀主贵人事忙,勿要担心。”
晏正豪素来是对夏从霜仰慕已久,见她困扰自然立刻解释。燕驰虽然在军中是年纪最小的,可对比起这帮只知道喝花酒的纨绔,就要老实干练多了,他当即摆摆手道:“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各喝各的。”
他不愿意计较,那旁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晏正豪忙扶起屏风,招呼着人坐下,夏从霜勾唇一笑,“即使如此,我也不能让各位郎君败兴而归,就以我的名义,送上最新的好酒,好酒赠英雄,各位慢饮。”
一句话说的几个男人都红了脸,谁不喜欢被美人称呼一句英雄,夏从霜摆脱了他们就往楼上走来。燕驰拿起筷子敲击着桌面,他下意识看着夏从霜往楼上去,自己也跟着抬头,便看到了华世宜正在与人说笑,那笑容明媚灼灼,竟比殿上看到的时候,更加生动鲜明。这样的女人,他就算西北也没看过,盛京的太过娇弱,西北的太过直率,她好像两者兼备又不过分出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