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刚回到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梅香,她定定朝书桌上看去,一枝青梅花正静静躺在桌案上,下面压着一张纸。她眉心一跳,如今冬日,并非是青梅的花期,怎会有开了花的青梅呢?她跨步入内,看着阳光洒在桌面上,将那青梅的枝叶照耀得夺目耀眼,她拿起那枝青梅,敛眸低嗅,有淡淡清冽之气,“真的是青梅花。”
只见那白色的小小花蕊随着她地动作缓缓晃动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抚过,生怕将这青梅花弄损。她仿佛有感觉一般,突然回过头去,可惜什么也没看到,她怅然若失,再看房间的花瓶里,也插了一簇开的正烈的青梅。“怎么会?”
她喃喃自语,这根本不是冬日里才能开的花啊。她快速将青梅枝放下,拿起了桌上的信。“来得不巧,你还未归家,院里青梅已植好,若得空,可愿看看?”
字迹潇洒,墨迹已干,华世宜手指微微用力,那信纸已经被她捏皱,她忍着心头的汹涌澎湃,抓起了放在一旁的青梅枝就飞快地朝隔墙跑去,她连官服都没脱下,只觉得耳边的风声呼呼,穿过走廊,穿过花园,直到了隔墙,她喘着气,掀起官袍的一角就往假山上爬,直到卫府的模样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她才停了下来。入眼处,皆是青梅树,底下用火盆烤着,树上结着白白的花朵,小小巧巧,在风中摇曳,落了满地花瓣,她眼眶竟然微微发热,这是她此生,看过最美的风景。她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她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府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踩在了隔墙的砖瓦上,正愁怎么下去,只见隔墙里头,居然安放了一排爬梯,好似故意为她准备的一般,她又笑了起来,暗骂他准备得倒是齐全。她缓缓顺着爬梯而下,刚才在上面看,只觉得美不胜收,现在真的身处梅林之中,才感觉到震撼,这些青梅树的排序好像有章法,她随意穿梭,却永远回到原处,她又逆着走了一圈,还是回到原处,她干脆了放弃挣扎,顺着梅树空出来的一条石头小道往里走去,意外的是,走到尽头,居然是卫卿的房间,房门紧闭,不知主人在否,她想进去,又怕扑了个空,心里更惆怅。过了片刻,她才下定决心,缓缓上了台阶,推开了门,房间内一如他在时,她手扶着门框,并未入内,好似这一切都如梦境一般,直到耳畔有人轻轻呢喃,“为何不进去?”
她才恍然回神,一回头,便撞入了那人似笑非笑地长眸之中,鼻息相闻,她仿佛被他虚抱在怀中。卫卿看着她的呆样,眼中笑意更甚,“今日回来地挺早,我还以为你晚上才回来。”
华世宜看着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可现在好像不是最好的时机。“喜欢么?”
他低声问道。“喜欢什么。”
她细弱蚊声,脸带薄红。他眸中闪过促狭,弯下身在她耳边呢喃,“喜欢我……”她杏眸恼怒,他立刻道:“种的青梅树么?”
说罢,观察着她地反应,他裂开嘴开怀笑着,华世宜的脸越发红了起来,跟个煮熟的虾一般,她伸脚踩了他一脚,恼道:“那又不是你种的。”
“我花了银子买的树,请的园丁,怎么不是我的。”
卫卿跟了过去。华世宜看着满庭院的青梅树,“为什么要催熟啊,反正明年也会开花结果。”
卫卿眯起眼睛,“大概……等不及想看开花结果了。”
这话说的有些意有所指,华世宜摸了摸发烫的脸走下了台阶,“这次回来,难道就为了送青梅?”
“算,也不算。”
“算就是算,不算就是不算,怎么算又是不算呢?”
华世宜抬眸睇他。她坐在那,恍惚间又是小时候初见那样,郁郁葱葱的树荫下,俏皮少女脆生生问他是谁,他思绪飘远,良久与她并排坐着,长腿伸开,将她手中的青梅抽走,淡淡道:“陛下有意给你姐姐和萧昊赐婚,此事你可知道?”
华世宜诧异,随后回过味来,“陛下用心良苦,可还不知道姐姐与萧大将军是否心意相通。”
“萧昊今年二十七岁,为何一直未娶亲你可知道?”
“不知道,是因为父母亲情缘薄么?”
“其中一个原因吧,他父亲对亲生母亲的情缘是一部分,更大一部分是,陛下不允许,她留着萧昊,仿佛就是为了给一个类似于你这样的臣子准备的。”
华世宜心中一凛,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眉头,身为臣子,不能言陛下之过,更不希望自己的姐姐的婚姻会成为陛下的一个工具,成为自己上位路上的奠基石。“我估计萧昊回京那日,陛下就知会过他这个意思了,你找个机会,也问问你姐姐的想法,等大军班师回朝,庆功宴上,我看陛下就会颁发圣旨。”
华世宜点点头,“我猜也是。”
“还有一件事,关于你。”
“什么?”
“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陛下要你做什么,你都等着我,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回转的可能,你只要信我就好。”
卫卿的神色郑重,好似在说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她定定看着他,然后粲然一笑,“好,我等着你。”
得到她这句承诺,卫卿的心才真正放了下来。卫卿并未再待多久,等华府那边开饭的时间,他就起身要走了,华世宜知道他不能在这里久留,可是这一次,比以往更难舍,她总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她,卫卿此去,再见,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变化,这种不安的心情随着姐姐的婚事跟朝堂政治扯上关系后越发明显,她也能感觉到,卫卿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姐姐的婚事可以做文章,那她的呢?陛下若是为她选择了一个人作为她的夫君,她有的选择么?她该反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