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相貌顶多算得上小家碧玉,此时因为惊恐而瞪大双眼,显得有些佝偻猥琐,反倒使得自己的容貌折损几分,她自家姐妹倒是跟阮盼有几分交情,当即皱眉道:“倩倩,是你?”
这一家子女眷都是海家的,因为永亲王府说不来,便只让海氏那边的表亲过来,倒是没想到会出这桩事。海倩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咬唇滴泪,面上闪过怨毒之色。大家都不知道她为何要推华清如,她姐姐却是知道的,就是因为之前永亲王府娶亲冲喜一事,原本华清如答应,海倩也能做个贵妾,若是不答应,正好盛京之中没有贵女愿意冲喜,正好成全了海倩的心思,哪成想,金景澄去了一次华府,就死活不同意娶海倩,婚事便搁置了下来,还等着转圜,结果,永亲王前两天已经水米不进,能不能撑过去今晚都未可知,婚事?自然告吹了,人都快死了还冲什么喜。她思来想去又暗恨这个妹妹既然这么不懂事,当众对人下此毒手,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带着连累自家,万一得罪了华家,就自家那样的小门户,如何承受得起?当下立刻下了决断,扯着她的胳膊就到了华清如面前,斥责道:“给华小姐赔罪!”
海倩脸上泪流不止,神情倔强,浑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她这副形容,已经算是默认就是自己推的华清如,现下也没人跟她客气了,各种指责接踵而来。海家姐姐羞愧难当,率先开口请求道:“华小姐,实在是我们家家教不严,闹出这等大事来,还好您没事,我这个做姐姐的,难辞其咎,但还是希望华小姐能饶恕家妹,我这就给您跪下赔礼。”
华清如幽幽将她的手腕抬起,不让她跪,反倒是看向海倩,见她面上并无愧色,摇了摇头道:“这位姑娘,若是你真的知道错了,跟我道个歉,我今日兴许真的会这么算了,可是你家姐姐宁可为你当众受辱,你却毫无表示,应该还在怨恨大家辱骂你,既然你毫无悔过之心,我又何必仁善待你,我与你素不相识却要遭此毒手,等下无论你家如何求情,就凭你这样的心性,我也不该原谅你。官差来了,你便跟他们走,自己做了什么,如实告知,左右这里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夫人,您的妹妹需要好好管教,一味的要求别人去原谅她,她自己却不知道过错,又有何用。”
华清如态度强硬,与她柔弱的性子倒是不符合,但她才是受害者,她不说原谅,那就没人能有资格替她说原谅二字。海倩依旧是满脸不服气,但也没有继续声张,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任她家姐姐痛斥。官差很快就来了,海清强装镇定的跟着去,她姐姐真是气得两眼一抹黑,恨不得昏死过去,这事情经过这遭,一定会到处传播,她们海家的名声,这海清的闺名,怕是毁地一干二净,当下也是记恨上了华清如的得理不饶人。华清如却拉紧了梨儿不语,萧遥儿见人被带走了,赶紧道:“姐姐受惊了,我让人去请了大夫,大概快到了,咱们先去楼上坐着吧。”
华清如顺从点头,梨儿也赶紧扶着华清如进去,那些女眷也不能老待在楼下,干脆借着护着华清如的借口也上了楼,纪璞瑜拉过阮盼,低声问道:“这海家跟你们家好像有些渊源。”
阮盼无奈,“再多的渊源也架不住脑子不清楚的闺女在作死,光天化日也敢如此谋人姓名,你去让人查查,这海家到底为什么推人下楼,到时候世宜问起来,我们也好回答。”
“好,那你自个多小心。”
纪璞瑜说罢,捏了捏她的掌心。她脸微红,瞪了他一眼,“赶紧走吧。”
“嗯。”
远处,两人见状,女子冷淡地挪开了视线,“你不是说他毒发昏迷不醒了么?这就是你让我看的?”
男子看着眼前的女子,相较于之前刚杀完人的瑟缩模样,如今的文薰可以说是冷清冷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该看的,你也看了,走吧,现在纪府还用不着你,等再次毒发,才是你上台的时候。”
文薰放下幕篱,举止之间,隐有媚态,“我娘还好么?”
“夫人很好,你大可放心,你没拿到我们该拿的东西之前,我们也舍不得让你娘死。”
文薰面色不改,只是手指拂过男子的衣襟,半是诱惑半是怒意道:“你说,会不会哪一天,我就取代你,成为你的主人了?”
男子玩味地摸了一把她的手,“大可以试试看,我很期待。”
文薰慵懒抽手,翻脸无情,“你不配碰我,起码养着我这么久,我也知道,我这个人很管用,也很有用,不然,何必呢?你只是那个人的一条狗,而我却是能将纪璞瑜玩弄在手掌之间的人,想碰我?你先爬上来再说吧。”
她这样讥讽的话语落在那人耳中,并没有激起任何涟漪,只是摩挲了一下指尖道:“脾气见长,走吧,该送你回去了。”
文薰眼中闪过厌恶,片刻后,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跟上了那人的步伐。萧遥儿以前在盛京贵女圈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唯独跟华清如上次一面之缘格外投契,加上兄长的嘱咐,萧遥儿更是寸步不离,跟母鸡看护小鸡崽一样盯着华清如,女眷们看得出这次事情不好收场,只好团团围在她身边,嘘寒问暖。华清如身上还裹着萧昊的披风,心里还念着刚才的一幕,有些魂不守舍,大家也只当她被吓到了,分外怜惜她。而这边,华世宜还在中书省,就听内宦前来通报,说天下兵马大元帅已经进宫面圣。李文忠正在请教华世宜,闻言率先反映了过来,“不是二十才回京么?怎么现在就到了。”
华世宜心里一跳,“已经在清思殿了?”
“是,大将军今日刚回京,率先来见了陛下。”
“即使如此,我知道了。”
华世宜点了点头,等内宦一走,中书省的官员们议论了起来。“这好好的,怎么提前进京?”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