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要与儿子分别那么久,她有些担心。“儿子知道,娘也要小心身子。”
“家里那么多人,别担心我,快走吧,莫耽误了琰之。”
师鸿熙看着华清如,再看看华世宜,上前摸了一把她的脑门,“左相大人,记得来信。”
“放心吧。”
师鸿熙一把拉过她,走到石狮子旁睨了卫卿一眼道:“我觉得琰之不错,比喻承彦那小子强百倍。”
华世宜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他之前说的那句往后的腊八都陪她过,面上一热,总归她要等他明明白白说出那句话,才肯放了心的,她莞尔垂首道:“好了,你快上马吧。”
卫卿静静看着她,大庭广众之下,想说些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但他还是对她做了个口型,“等我回来。”
华世宜觉得,这好像是个承诺,又好像是个告别,她定定看着他,上前一步,“手伸出来。”
卫卿扬眉,小丫头胆子大了,居然敢当着舅母的面给自己东西?他依言伸手,华世宜猛得往他手里塞了个玄色的汗巾就粗声道:“快走吧。”
卫卿哑然失笑,霎时间容色倾城,几乎晃花了华世宜的眼睛。少年人意气风发,长发高高竖起,一身锦衣劲袍,衬托得他俊美无俦,宛如天神下凡,他真想一把将她捞上马背,亲亲她,然后告诉她,写了我的字,再送我汗巾,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见她一双眼睛又是不舍,又是期待,他千言万语都藏在了眸中,挥手道:“出发。”
大队人马缓缓朝街口走去,直到再也看不到人影,华世宜才转身折回台阶。“快去换官服,马上要上朝了。”
“嗳。”
-她已经是暂代左相,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过了年,就会正式升格为左相,除非这段时间里,有什么突然而来的变故,加上卫卿已经奉命离京,等同于华世宜如今要独自面对风雨。不仅仅是整个华府,包括中书省各大在华世宜手底下的官员们,也都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放肆与华世宜争论了。卫卿不在,百官以华世宜为尊,她手持金朝笏,身穿朱红色官服,列位正中央,大楚正式迎来了第一位女相。朝堂之上,刑部尚书盛仇针对商盟商户期满天下臣民的行为列出了他们联名盖章签署的罪证,多年来的不义之财也都一一罗列,全部充入国库,数额几乎可抵大楚八年来的全部收入,其不知名的罪状更是令人咋舌,司马淳听着内宦一一列出,额上的青筋也随之跳动。言官们更是大气也不敢出,盛仇刑狱出身,最善查案办案,在商盟的罪证后,还放了二十几名盛京官员与之勾结收受贿赂行方便的书信往来,还有几十名地方官员的互通信件,若这些人都一一查办,大楚的根基几乎都要断绝,所以盛仇事先已经去面见过司马淳,把大的罪证留下,只留了一些算不得大的小事,不能留的革职查办,还能暂缓的先在原位待着,克扣俸禄,再命其闭门思过以儆效尤。如今除了华世宜,盛京城的官员都在惴惴不安,生怕她要办什么案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魏然倒是很满意如今的现状,华世宜的锋芒越锐利,只会让人更加仇视,等她慢慢做大,不用等自己出手,自然多得是人想对付她。光听刑部的案子,就已经听了一早上,匆匆用了午饭,华世宜才下令让诸位大臣在中书省等候。现在的华世宜,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女官出身敢下军令状的小丫头了,三省六部的老臣只能在这等她。她手里拿着文书,款步而入,径自去了最上首。“关于盐铁司,诸位这几日可有了什么方针?”
华世宜开门见山,并不来虚的。阮行起身,“这是之前我们做好的计划。”
华世宜接过,细细看了起来,李文忠张了张嘴,好像有话要说,又很忌惮,但是这样欲说不说的样子,有些滑稽。工部尚书邱高是个小心眼的,还记得李文忠当初弹劾他的事情,阴阳怪气道:“李文忠大人好像有话要说,不妨趁着左相大人在,一并说了吧。”
李文忠暗自咬牙,华世宜闻言将目光看了过来,平静无波的大眼如深渊一般,明亮而深邃。“李大人可有要问的?”
她朗声道,语气中并无上位者的语气。李文忠拧眉,干脆起身道:“既然左相问了,那下官也有话不得不问,这盐铁司尚存弊端。”
“李大人想说的是,大批量的建造很可能数量上达标但质量不行,还有铁司生产的铁器,无论是镰、刀、凿、马衔、矛头之类的铁器设立在郡县,乡野之地的百姓太远了买不到,耽误生产,是与不是?”
李文忠没想到华世宜有考虑到这层,他张了张嘴,无奈承认,“是。”
“这就是我接下去要说的,这盐铁司我打算在各大郡县所管辖的乡镇,县城,都设盐吏、铁吏,务必让每个百姓都能就近买到好的铁器,至于质量问题,这就是监管不力,我对这些盐铁司的要求,就是出去的每一件铁器,都不能是残次品,所以每样铁器在哪个郡县所管辖出产,就必须印上标签,出了问题,我只会找负责的,身在其位做不好其职,老百姓花钱养他们,还有必要么?”
李文忠想了想,她这个法子的确能让大楚彻底抑制商人做大,还能短时间内令国库充盈和民间秩序统一管理,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