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别动,观棋不语真君子,还没轮到你呢,去去去。”
华慈摆摆手,把师鸿熙推到一边。师鸿熙翘首看着,脸上浮现出不耐烦,“哎呀!”
果然,华慈一步棋又走错了,连华慈自己都觉着不对劲,“这……”“好了,爹,输就输了,人家相爷让你多少步了。”
华世宜揶揄道。华慈拍了拍大腿,笑道:“棋艺不精啊,鸿熙,来吧。”
师鸿熙早就跃跃欲试了,卫卿的下法他刚才就看了一点,所以不敢轻敌。华世宜放下石榴,擦了擦手,“我来收拾。”
卫卿看着她的手快速落在棋盘上收起棋子,下意识也伸出了手,一起帮忙,他的手生的好看,今日在烛光下,竟觉得那黑子在他两指之间显得有些粗劣了。卫卿手长,很快就将棋子收纳好,华世宜见状,伸出了手,卫卿将一些棋子分到了她的手上,温热的掌腹贴近了彼此,二人心中皆是一颤,华世宜低下头,将棋子放入棋盒,脆响声声,她抽回手,坐到了中间。师鸿熙是自幼便喜欢下棋,在学堂内也算个中高手,如今面对卫卿,自然是抱着想将他打败的决心,还没等开局呢,他率先取了黑子。一字落下,华世宜便知他决心。卫卿不疾不徐,眼眸含笑,随手捏了一枚白子,落于棋盘之上,师鸿熙不比华慈心急,反倒是慢条斯理的,二人互相制约,一盘棋下的很是安静。甘云梦不能在外面久坐,遂拉了华清如回房,顺便再将相亲的事情,与她说道,院落内就剩下了几个年轻人,加一个看棋的华慈。韩夜歪在尹靖雁身旁,小拇指勾了勾,碰到了尹靖雁的小拇指,他欺身逼近,略喑哑道:“今晚,我留下?”
“不行,我腰还疼着呢。”
尹靖雁瞪了他一眼,“而且这是别人家,怎么好意思。”
“你怕人听见,那我去附近买个宅子?”
韩夜认真问道。尹靖雁闹了个大红脸,“哎呀,别说这个。”
小两口蜜里调油,反观那边四人,对着棋局脸色凝重,尹靖雁被韩夜缠着,一扭身把坐在旁边乖乖巧巧的韩念塞韩夜怀里,“娘去个茅房,你跟爹好好玩啊。”
韩念点点头,“娘去吧。”
尹靖雁一溜烟给跑开了。韩夜低眸去看,“臭小子,这时候,你就该闹着求你娘留下来,我平时都怎么教你的?”
韩念想了想,凝重道:“阿爹我记得了,下次会装病的。”
“嗯,乖。”
韩夜将他放在地上,百无聊赖地坐到了卫卿旁边,“真是弄不明白,这棋有什么好看的。”
“韩先生这就不懂了吧?这棋盘之中,蕴含多重精妙之处,与兵法类似,合围绞杀也好,争夺局部也罢,是动心动脑的好东西。”
华世宜仰头道。“有什么神乎么?”
韩夜啧啧两下道。“韩先生若是了解了下棋的好,定然不会发出此疑问了。”
“愿闻其详。”
韩夜左右也是无趣,干脆坐下来听一听。华世宜清了清嗓子,“古书有云:夫棋之制也,有天地方圆之象,有阴阳动静之理,有星辰分布之序,有风雷变化之机,有春秋生杀之权,有山河表里之势。此道之升降,人事之盛衰,莫不寓是。这小小棋盘之中,蕴含的可是天地玄妙。若是下棋的高手,能够因势利导,把不利变成有利,而这些棋子,各自有各自的用处,就像排兵布阵一样,守望相助,才能使得他们在棋盘上停留的时间更长,同样,下棋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只顾眼前小利很可能会失去大局的,我爹方才就犯了这样的错。”
卫卿细细听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韩夜一看他这幅样子,就知道心里正得意,小样,谁不知道你媳妇过目不忘似得,从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卫卿下棋几乎不用思考,等师鸿熙慢悠悠落子后,迅速下了一子,师鸿熙渐渐落了下成,咬咬牙,最后将棋子丢进了棋盒之中,起身行了一礼,“相爷技高一筹,鸿熙佩服。”
“师公子过谦了,险胜而已。”
险胜?分明是拖着时间又精心算计如何让自己不要赢得那么快吧,华世宜挑了挑眉毛。“天色不早了,华大人若是不忙,我想跟你说一说赋税一事。”
卫卿正气凛然,说起这番话来谁也挑不出错,只有韩夜默默发笑,装了一晚上,这下狼尾巴露出来了吧,当着人家爹跟哥哥的面要人家姑娘半夜跟你出去聊天?然而,出乎韩夜预料之外的是,师鸿熙跟华慈在卫卿起身后,自己开始摆棋局了,哪里管华世宜跟卫卿去哪里聊天。“走吧,咱们去书房。”
华世宜也是很自如的邀请。卫卿点头颔首,二人并排往书房去,韩夜抽了抽嘴角,俯下身问道:“华老爷,师公子,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的。”
师鸿熙皱眉,“韩先生,请不要打扰我们下棋。”
华慈点头,“是啊,你又看不懂,相爷正人君子,我们世宜也是个懂事的孩子,人家讨论的是济世救民的大事,你别想歪了。”
“……”是他想歪了么!明明就是卫卿那小子假公济私啊!谈公事何必大半夜去书房谈?明天不行么?-华清如扶着甘云梦回了房,甘云梦便拉着她坐了下来。“清如。”
华清如惴惴不安地乖巧坐着,甘云梦叹气,“其实这话也不该我来跟你说,只是你母亲不在了,我也只能揽上身,马上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按照律例,若还不成亲或者订亲,官府就会为你随便找个丈夫,所以这事情不能再拖了。”
华清如眼睫毛轻轻颤动,细弱蚊声道:“一切但凭舅母的安排。”
“也不是逼着你嫁,只是这段时日,你得用心去看看,这可是你自己的终生大事,千万别随便。”
“舅母,清如明白的,我听舅母的。”
“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