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披上衣服起来了。院落里,下人们都还没起来,倒是有一道人影,在缓慢地拉伸身子。“爹?”
华世宜轻轻唤了一声,华慈扭头,“哎哟,差点闪了我的老腰。”
“您慢点。”
华世宜上前扶着他,“坐下,我给你揉揉。”
“好啊,小世宜好久都没空给爹按摩,跟爹说说话啦。”
华慈言语中不免有些惆怅。“爹这是怪我咯?”
华世宜揶揄道。“哪能啊,爹知道你忙,就是怕你太忙了,辛苦,你看看你,好好地姑娘家,眼睛下面黑黢黢的。”
华慈板着脸,刮了刮华世宜的鼻子。华世宜搂着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爹,人是不是越长大,烦恼越多啊。”
“怎么了?最近官场不顺?谁欺负我女儿了!”
华慈虎着一张脸,作势要去厨房拿菜刀的样子。“没有,谁欺负得了我呀,就是觉得人生于世,很多道理,书中是没办法教给我们,酸甜苦辣,都得自己悟。”
华世宜咂咂嘴。“嗯,是这个道理,读书只是让你懂道理,该如何去体验人生,就得你自己一个一个尝过了,笑过了,哭过了才成。”
“女儿明白,希望以后遇到事情,也能沉着应对,笑对困难。”
“你是爹的骄傲,你说做得到,那就一定做得到。”
华世宜仿佛又有了力量,只要家人在她背后支持她,刀山火海她也不怕,昨晚想不通的事情,顿时一下就放下了。宓儿每天一早都会来给她打水洗漱,今日她起来的早,便自己弄好了,等宓儿来的时候,她正好看书看到了第二册。“大人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她脸色有些不大好,苍白着,身子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华世宜放下书,“有些事想不明白,就没睡好。”
“那要不要我去厨房给大人熬一碗宁神汤?”
宓儿问道,有些拘谨。“不用了,宓儿,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宓儿脸色一变,快步走到华世宜跟前跪了下来,“大人,不要赶我走,我知道我给华家蒙羞了,可是你不要赶我走,我无处可去了。”
华世宜吓了一跳,赶紧下了地,随便套了一下鞋子将她扶了起来,“怎么动不动就下跪,现在是双身子,要多注意休息。”
宓儿眼泪跟掉了线似得,语无伦次,“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一直不敢说,就那一夜,我就怀上那个畜生的孽种。”
“宓儿,你听我说,没人会赶你走,这不是你的错。”
“大人,真的么?”
宓儿抽泣道。“是真的,我今日本就想你将来的打算,这孩子,你是想不想留下,若是不想留下,恐怕伤身,若是留下么,这孩子是想在府里生,还是去府外,若是想在府里生,我们就找个由头,说你早就嫁人了,孩子他爹不在,就是麻烦了些,少不得有些风言风语,若是去府外么,我找个人照顾你,等生了孩子出了月子再回来,就说这孩子是捡来的,反正怎么都好,免得活在闲言碎语里。”
宓儿捂着嘴,她没想到,华世宜居然是这样打算的,“大人,宓儿一切都听大人的安排。”
得到她的认可,华世宜又去了华清如那,告诉了华清如宓儿的决定。“哎,到底还是决定生下来。”
华清如放下绣花针,顿了顿,轻叹道。“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下不去狠心。”
华世宜低眸,再抬眼便看到了绣花篮里的一个荷包。她顺手拿了起来,华清如惊呼一声,针已经扎了她的手指。“姐姐。”
华世宜忙把荷包丢开,过来抓起了她的手,“怎么那么不小心?”
“没事。”
华清如含住指尖,眼睛朝着荷包瞟。华世宜咳了咳,“姐姐为什么做那个虎头香囊?”
“什么?”
华清如诧异,就这么一眼,她就认出来了,当真是瞒不过。“姐姐有事瞒着我?”
华世宜有些不满。“没有没有,我是听说老虎能趋吉避凶,想给你做一个,让你日日带着,官运亨通嘛。”
“真的么?”
“姐姐骗你做什么?”
“那谢谢姐姐了,我看还没做好,做好了我再来拿。”
“嗯。”
“那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了。”
华世宜转了转眼珠子,华清如点点头,“去忙吧。”
华世宜一走,华清如才把那香囊藏在了枕头底下,还好,世宜没怀疑,不然自己那点心思,岂不是被她瞧出来了?女帝突然临朝,各家官员忙急匆匆赶着去朝堂,阮纪两家则告了假,昨晚的风波无人知晓,卫卿也不在,华世宜下了朝便跟尹靖雁一起回了家,哪知韩夜没来,只有一个韩念老实乖巧地坐着吃糕点,杨嬷嬷在旁边慈爱的哄着。“慢点吃,来,喝口羊奶。”
“谢谢嬷嬷。”
口齿含糊不清。尹靖雁大咧咧坐到了他对面,韩念忙下了椅子,恭恭敬敬地行礼,“阿娘回来了。”
“噗,别别别,别这么叫我。”
尹靖雁还没说完,被华世宜踹了一脚,又被杨嬷嬷瞪了一眼,整的她像个没心肝的女人似得。韩念垂着头,华世宜看不过眼,牵着他的小手道:“念儿,跟华姨母说,你怎么在这啊?你爹呢?”
韩念抬起头,“阿爹说有急事,让我在这待会,等他办完事就来接我。”
“当真?”
“当真。”
韩夜与韩念向来形影不离,而且韩念也根本不是普通需要照顾的小孩子,有什么事不能让韩念跟着。尹靖雁下意识就开口问道:“你爹干嘛去了?”
韩念扭头,“我爹说钱庄最近生意不大好,他得去联姻了,所以今日爹去相亲了。”
“咳咳咳!”
华世宜猛拍了拍胸口,“你爹去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