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世宜跟师鸿熙回到书房,二人将新法打开,细细看了起来。师博明的新法记载详细,就连当年的朝政局势也写的清楚明白,好似不像是一本新法册子,更像是留给后人详解的书籍。“鸿熙,你觉不觉得……”华世宜沉吟道,却并没把话说出来。“恩,想来,祖父一开始就知道此法会失败?”
“那为何还要推行。”
“至德八年不成,不代表乾宁十一年不成啊。”
师鸿熙说罢,华世宜从他眼中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火焰。“是,不管阿翁是留给我们,还是留给其他人,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咱们不能让他失望。”
华世宜拿出纸笔,“你来念,我来记。”
“恩。”
师博明所列吏治政改无非就是几个方面,一:废到时升迁制度,唯有建功立业者才可获封,建议京官到地方上任,在民间干出实绩才准升迁,废除任官年限升迁制度,不顾百姓者,毫无政绩者,永不重用。二:减少恩荫名额,遇大礼只准奏请子一人充任京官,若是族中子弟,则要经过科考,若是参与政务,则要进士方可录用。三:更改科举制度,考试则以策论为先,诗词歌赋为后,更要考经书要义,这倒是与女帝择选女官时的制度差不多。四:谨慎选择地方长官。师鸿熙念到这,停了下来,“你之前跟陛下说的,跟这些差不多么?”
华世宜抬起头,“不,我没把中心放在吏治上,我放在了……国库经费上。”
连年损耗,国库基本是空的,边疆那么多战士要养,加上天灾,入不敷出,奸商横行,穷的穷死,富的富死,连皇亲国戚都得仰仗商人,这还像什么样子,国之命脉掌握在那些奸商手中,哪一日为了钱,卖了国都有可能。“你是想……”“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小时候我就说过,若是我为官,一定建议陛统一制币,收回盐矿为国有,把钱掌握在自己手中,商人谋利,不顾百姓死活,薅光了羊毛,代价可是国家付出,现在已经不是新朝建立了,没必要再给他们这么多权利。”
“恩,我倒是同意你这个看法,只是那些人尝到了甜头,想放权可不容易。”
“难才要攻克,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路是人走出来的。”
华世宜打开新法,“你看,这吏治,阿翁说的温和,是因为那是先帝创业初期,实在扯不下来脸对那些承诺出去的话收回来,可是现在呢?说白了就是几个字,人力不足就招人,广开科举,普遍设立学堂,统一教化百姓,再进行管理,饶之以财、约之以礼、裁之以法,国库充盈后,就能给予官员更多的俸禄,那他们那点小损失就不会再咬着不放,要么好好当陛下的官,要么卷铺盖回老家去,两条路是个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选。”
“如果朝廷一旦收回了盐田与矿,那么发展生产,让百姓有活可做,国库充盈的同时,官员的俸禄上涨也无可厚非,并不会撼动根基,总比现在商比国富要来得好。”
“是啊,总得给点甜头,不然他们撂挑子不干,事情不是乱套了。”
华世宜翻了一页纸,“选贤取能,不好做啊。”
“那你当了枢密院直学士,明日是不是要去上朝了?”
“是啊,五更天就得上朝,先别说这个,咱们看新法。”
“哦。”
华世宜与师鸿熙关在书房门研究,这边阮家则在阮夫人回府后没多久,驱车去了纪府。-“吁!——”纪璞瑜勒住缰绳,他停在了永平巷,这里住的都是一些良民,见到他这样以为衣着华贵的公子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关上了门,纪璞瑜刚停下,内门就打开了,出来一位婆子。“公子来了。”
“恩,小姐今日如何?”
纪璞瑜下马问道。“小姐还是老样子。”
纪璞瑜从马背上取下了一个笼子,“你把马拴好,我去见小姐。”
“好。”
二进门的院子,很小,比不得以前的文府,但好歹温馨,养了一个婆子两个丫鬟,足够伺候文薰一个人,只是他这样细心的照顾着,文薰却老大不见笑容,今日难得出门就去市集上买了个小兔儿,想来讨她欢心。熟门熟路的进来,他还是有些拘谨,在门边敲了敲。“进来吧。”
她清冷的嗓音想起,纪璞瑜探出身来,依旧是灿烂到夺目的笑容。“我给你买的小兔子,你看看,可喜欢?”
纪璞瑜将笼子打开,那兔子一蹦一跳的,雪白一团,好生可爱。文薰只是淡淡扫过,笑了笑道:“我自小就不喜欢这些,倒是阮盼很喜欢。”
她意有所指,目光幽幽,纪璞瑜笑容忙收敛了下去,“提她做什么。”
“你不爱听,我就不提了。”
她垂下眸,很是楚楚可怜,他宁可她对自己发脾气,爱理不理也总好过这样。心口一阵难受,他将她的身子掰了回来,“在画眉?我帮你好不好?”
“你又不会,别弄了。”
文薰指腹扫过他的手背,“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纪璞瑜一下抓住了她的柔夷,“在家里拘着,老是想你,就偷偷溜出来了。”
“听说……华世宜的烧尾宴,办的很好,你还去送了百家被?”
“恩,她们家办的不错,主要是琰之一直帮衬着,百家被也是他的主意,后来陛下又赐了金朝笏,如今华世宜已经是三品枢密院直学士了,官运亨通,连我爹都常说,我还不如个姑娘,好一顿骂呢。”
纪璞瑜不疑有他,一窝蜂的捅给了文薰。“是啊,她是榜首嘛,陛下重视,从进宫的时候,处处就与我们不同,别说现在了。”
纪璞瑜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忙道:“管她什么榜首不榜首呢,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文薰眼眸流转,“真的?”
“真的,从以前到现在,我都觉得你才是最好的,华世宜不能跟你比,谁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