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担心江陵县让程硕做主百姓遭殃?”
卫卿一下就问出了华世宜心中所想。“额……卫相英明。”
卫卿抬起眼皮,不咸不淡道:“朝廷买的官只能做闲官,并无实权,形同虚设。”
华世宜点头,这她当然知道,只是王家在临川有喻良洲包庇,朝廷也管不着啊,而且买官的顶上有卫卿二字,足够他们横的了。“我要出去一趟,你跟尹靖雁在此处等我。”
卫卿起身。“你要去哪?”
华世宜防备道。“去找人杀你。”
卫卿摆摆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嘁。”
华世宜一屁股坐了下来,尹靖雁凑过来,“我去打点野味。”
“嗯,你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在这害怕。”
“放心吧。”
司空府“混账玩意,你会不会上药?疼死老子了。”
程硕一把掀飞了药童手上的托盘,上头的伤药瓶子全碎在了地上,大夫见状,擦了擦额上的汗,“程大人,你这淤伤上药的时候,疼痛难免。”
“难免?老子剁了你这不中用的手你信不信?”
程硕目露凶光,吓得那大夫缩在一旁,“程大人……老夫也是没办法,要么你换个医馆吧。”
“老子现在疼的厉害,我他妈还得去找别的大夫,你是死人么?”
程硕吼道。“老爷!”
小厮冲了进来,程硕拿起床榻上的碗摔了过去,“吵什么!”
碗在地上骤然碎裂,小厮跳脚,为难道:“门外有人要找你。”
“不见!”
程硕恶狠狠道。“看来程司空很忙啊。”
元九跨步入内,程硕先是一愣,随后,当卫卿进来的时候,他彻底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从床上起来,也顾不得地上有瓷片,对一旁吩咐道:“滚滚滚,都给我滚。”
那大夫和药童巴不得滚呢,东西也不收拾了,直接跑了。程硕眯起眼睛谄媚道:“相爷怎么回来了?方才我想请相爷过府招待呢。”
卫卿的神情与刚才所见截然不同,刚才街市上的他,只是淡漠高贵,现在的他,带着一股莫名的杀意。程硕笑容不减,心里害怕的很,“相爷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怪小的伺候不周?”
卫卿提步向他慢慢走去,毫无瑕疵的一张脸,眼神却冰冷的宛如深潭之水,没有温度,在他的眼里,程硕仿佛就不是个人,也许是一粒沙都比他现在强。程硕眼睁睁看着他的靴子,停在了自己眼前。卫卿弯下腰,把程硕一个大于自己两倍宽体型的成年男子轻松的单手拎起,程硕看着自己离地,绿豆眼睁到最大,声音细弱蚊声,“相……爷……”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咽了咽口水。“刚才,你用哪只手摸了她?”
卫卿的眼底闪过暗潮,薄唇轻启,幽幽问道。“谁?”
程硕完全不觉得沈香的脸,能让卫卿一眼看中啊,他府里的美人,可是天底下最多的!沈香?小家碧玉而已,提鞋都未必看得上她。“既然不知道,那就都砍了。”
卫卿说罢,程硕只觉得眼前一片剑影,元九不知道是如何出剑的,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的两只手掌已经落在了地上。“啊!——”程硕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疼的快要死过去一般,血仿佛流不干似得喷涌而出。“你的刀法越来越退步了。”
卫卿冷声道。元九看着沾在他身上的血渍,愧疚低下头,“属下回去会多练。”
“嗯。”
卫卿一把丢开程硕,程硕脸上是汗还是眼泪早已经分不清了,像一团烂泥趴在地上,直勾勾盯着地上自己的两只手掌,他到现在也没整明白自己到底摸了谁?卫卿一脚将他的断掌踢开,走了两步道:“今日留你一条狗命,是因为黄历上说,不宜杀生。”
程硕哭着点点头。“……”元九心中纳闷,主人何时开始看黄历了?“不过我想想还是不畅快。”
卫卿一想到方才这样的狗贼敢把手伸到她身上,火气就没由来变大,想着想着,脚就抬了起来。“啊!”
程硕的惨叫声再次响起,腿骨断裂的声音闷闷细细得传来。元九面色不动,“江陵县有不错的成衣铺子。”
卫卿看着衣摆上那点红色血污,“嗯,去挑一套颜色相近的。”
“是。”
二人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的走,仆从们皆不敢拦,等人走远了,大家打开大门,登时吐得吐,跑的跑,屋内的场面,令他们毕生难忘。沈香掀开车帘,就看到了华世宜与尹靖雁正在烤鱼吃,她小心翼翼下了马车,身上的伤口扯着还有些疼。华世宜对她招招手,“正好想叫你呢,鱼烤好了,吃饱了咱们好上路。”
沈香坐了下来,接过鱼,“多谢。”
“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吧?”
华世宜看她眼下的乌青,便知道这些日子她有多不安。沈香摸了摸脸,“是啊,自从我爹出事后,我是日夜担心。”
“吃吧。”
尹靖雁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只能说这句。沈香吃了一口鱼,“对了,华妹妹,这一路上,就你们两位姑娘么?”
“哦不是的,你刚才或许没印象,我们还有两个人,就是刚才抱你上车的那个男子。”
沈香点头,“有男子相伴,确实安全一点。”
她是真的怕了,以前躲在父亲的羽翼之下,等无家了才知道,一个女子在这平安世道都如此艰难,何况乱世。“他们回来了。”
尹靖雁耳力好,听到了马蹄声便出声。华世宜眉毛都懒得抖一下,“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沈香正吃着,瞧见两匹马从远处疾驰而来,等到了近前,她才发现是两位相貌极其优秀的男子,尤其是为首那个,器宇轩昂,气势凛人,面庞是从未见过的俊俏。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华世宜凉飕飕道:“去了这么久,结果去换衣服?”
卫卿睁着眼睛,耸耸肩,“不行么。”
华世宜朝天翻了个白眼,“行,你位高权重,怎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