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发生如此重大险情,一次可以说是天灾,二次,恐怕就是人祸无疑。而且,她心里还在担忧着,家中的人。一个国家屡次发生同样的灾害,往小里说,是地方官无能,往大里说,那就是陛下昏晕无能上天示警,看刚才那些朝臣们的样子,已经挨了一顿痛斥,所以陛下才头疼不已。“看完了?”
司马淳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华世宜能感觉到,她内心的焦急。“小女看完了。”
“你对这临川堤坝了解多少?”
司马淳问。“小女自记事起,便在坝上玩耍。”
“那你说说,这堤坝是为什么一再冲垮?”
“小女暂时说不上来,但是在闺中,我曾今对当时主修堤坝的喻良洲喻大人说过,为图久远,不费修筑。就算动用人力物力,也应该将大坝原来的木头结构与沙石撤去,换成石头,再以铁水灌入石坝缝隙,这样大坝才能牢不可摧。喻大人只当作戏言,毕竟这样大的工程,若无上千人,是不可能办到的,其中层层关卡上奏,确实很难办到,后来有了引渠之策,将上游的水引入无水灌溉的江州,临川并未再发生水灾,今年不知道怎么,就算动用了引水灌田之策,大水依旧爆发,实在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华世宜故意将话题引到了喻良洲身上。“你认识喻良洲。”
司马淳背靠龙椅,探究询问。“不瞒陛下,小女的父亲与喻大人乃是二十多年的同窗好友。”
“那依你的看法,如今该怎么做。”
华世宜抬头,“下谕旨,彻查临川水患的根本原因,而不是抑制民声,平民愤,且须源头,赈灾查案两不误,才是一劳永逸之法。”
司马淳垂眸,“你有几成把握。”
“小女愿以项上人头作保,若不解决临川水患,提头来见陛下。”
华世宜的声音回旋在这殿内。时素蓉抬眸看着这个面容沉静的少女,心里没有震惊是不可能的,水患,她一个少女,说治就治,知道那是多大的责任么?“你一条命,抵不过我的子民,华世宜,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良久,司马淳道。“陛下,朝臣之中,或有治水之才,但绝对不会有比我更了解临川堤坝的存在,临川地势险要,堤坝在两重分流的情况下还能冲垮,可见其中猫腻,他们有头上的乌纱帽,有怕得罪人的风险,我没有。”
她的回答简单直白,好似眼前坐着的人不是一国之君,而是跟她谈判的人,但是你又不得不信服她,因为她的眼神里,不是狂傲的自信,而是沉稳的凝重。“陛下,临川水患频发,我也想去看一看。”
男子悠然自得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紧张的气氛。司马淳看到他,浑身的紧绷突然松懈了下来,“琰之。”
卫卿今日穿了一身玄衣,看起来像常服,上面有一些腾云图案,整个人像墨色晕染的翩翩佳公子,若是华世宜不知道他的恶劣品行,说不准还能夸一句俊美无双。“陛下若是不信她,不如让我跟着去,若真有什么猫腻,这帮官我亲自替陛下斩了。”
司马淳挑眉,“好。”
华世宜蹙眉,这卫卿得宠果然不是假的,一两句话竟然就让陛下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他,喻良洲本来就是他的人,让他去,还如何查案?“陛下,小女有个请求。”
华世宜下跪道。“什么请求。”
“既然是小女请求彻查,那我为主,卫相在水患一事上,必须听我的。”
她说罢,时素蓉瞥向了卫卿,接过瞧他一脸笑吟吟,心里突起异样,他今天心情这么好?要是寻常人敢这么说,她敢担保,卫卿一脚已经踹过去了。“我没有意见,我既不会治水,便领了赈灾的差事吧。”
华世宜暗暗轻嗤,不要脸,赈灾是最讨好人的差事,查案既得罪人又费心费力,他可真会找机会给自己的官声添上一笔。“既然如此,特命华世宜为治水钦差……”“陛下,可否不要下御命,小女想悄悄查,若得了御命,底下的人都知道了,实在不利于查案。”
华世宜张口打断,随即看了卫卿一眼,“反正有卫相在,他就是我的御命了。”
他就是我的御命。卫卿感觉到心里仿佛有一根羽毛,轻轻拂过,挠的心里有些痒痒,纵然说这话的人,明显就是在利用他。华世宜要出宫的消息,没多少人知道,她时间不多,回到命妇院就开始收拾行囊,八名宫女退去,反倒是来了一个身量不高,圆脸圆眼睛的少女,看起来很是懵懂,身穿圆领袍,高束马尾,很是干练,华世宜忙着收拾,回头瞥了她一眼,“你是?”
那少女抽出腰间的软件,丢在了桌子上,大咧咧地放下包袱,“陛下命我保护你,我叫尹靖雁。”
华世宜放下包袱,“华世宜。”
尹靖雁上下打量华世宜,“我比你大上五岁,以后有什么吩咐你可以尽管叫我,打今日起,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还真是个爽利人,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没想到比自己大那么多。“行李都收拾好了?”
尹靖雁歪过头,去看她身后。“嗯,本来也没什么东西。”
尹靖雁看了看着房间,“陛下赏赐你的东西都不带着?”
“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只带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