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震怒,无人敢耽误灾情,朝廷下令彻查临川水坝决堤一事,卫相也派遣了河中尹前往临川赈灾,发放一百万石粮食给百姓,希望将伤害降低到最小,河中尹跑死了六匹马,在自己颠的五脏六腑都快翻个个的情况下,来到了临川。华世宜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手捧着米汤,递到了离她最近的一位老婆婆手中,“婆婆,先喝了暖暖身子,等衙门的棚重新搭好就能住了。”
“谢谢。”
华世宜蹙眉起身,举目望去,整个衙门里都是流民,到处都有人躺着,她跟姐姐衙役们只能用自家米粮救济,外头的雨水已经蔓延到了台阶上,若不是衙门地基高,恐怕也是要被淹没的。“听说了么?河中尹大人来临川了,这水患大概很快就能下去了。”
“顶个屁用,只会抓那些下头的问罪罢了,你等着瞧吧。”
华世宜刚进来便听到了这句话,心里打鼓……“世宜,这位姑娘发烧了,赶紧带她去你屋子里休息吧。”
华清如忙的转不过身来,说罢走向了下一个。“嗳。”
青塘县喻良洲跪在地上,递上了一沓的账簿,“河中尹大人,下官原本与王长史已经有所察觉河堤好像有点问题,但来不及细查,就已经发生水灾,如今特地赶来面见大人,请大人彻查此事。”
何代冷眼瞧着跪在地上的喻良洲与王珂,翻开了账簿,一边道:“我记得,朝廷每年给临川发放的修补水坝银两有一千三百万,这么多银子,河堤如何崩溃的?”
他刚问完,便瞧见账簿里,每一页都夹着银票,而且是民间作坊所制,不受朝廷管辖,用来行贿那最是方便。半晌,房间里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有账簿翻阅的声响。“既然是县令华慈一力隐瞒此事,也与二位大人无关,不如起身好好说话吧。”
喻良洲勾唇一笑,起身坐了下来,“多谢大人明察秋毫。”
“坐。”
何代反客为主,请他们坐下。桌上早已摆放好了佳肴,虽然比不上盛京酒楼,总归比外头的灾民没饭吃要好的多。“听说是卫相派了大人来,恭喜大人。”
喻良洲斟满酒,递到了何代眼前。何代颇有些得意,“卫相也是男人,男人就爱钱,爱权,爱美人,无可厚非。”
谁人不知,朝廷两年前横空出世的一个少年,深得女帝欢心,一出来便是宰相,手底下门客千余,朝堂三省六部,皆由他说了算,可他也从不吝啬自己的贪婪,送钱,他照收不误,送女人,金屋藏娇,可以说,只要有门路抱上他的腿,平步青云不在话下。“旧闻卫相大名,只可惜我等窝在这临川,实在是离盛京太远了,难以观瞻。”
喻良洲叹了口气。何代哪里不明白他这个意思,但不语。“看,光顾着说话,大人初来乍到,外头的雨依旧下个不停,还不是能修缮堤坝的时候,不如在此安心住上几日,等雨停了,我们送了些礼物来,大人也好把玩把玩。”
王珂说罢,何代便看向了他们带来的那两口大箱子,笑意更甚。“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卫相那边,待此事完毕,我帮二位牵线,根本不成问题。”
“那就多谢大人了。”
“哈哈哈哈好!”
大雨又绵延下了几场后,终于停了,何代也算有些本事,让人拿沙土填住已经停下奔腾的河水,放出风声要严惩那些督办此时的官员。临川的百姓们等水退去后,忙着回家看看,大户人家设立粥棚,师家虽然破落,但甘云梦秉承师博明的训示,一定会发放米粮赈灾,大家都设在了衙门那。华世宜擦了一把汗,接过师鸿熙递过来的馒头,吃了两口。师鸿熙淡淡扫了她一眼,顺手将手里的干粮递给下一个排队的百姓,她白净的小脸上有些泥污,他忍不住出言,又看到了向这边走来的男子,眸光一沉,“他来了。”
“谁?”
华世宜纳闷抬头,这几日她都在帮忙师家送干粮,忙的半点也没想到喻承彦身上去,待扭头看到时,心里微微一缩,低头不敢瞧他。“世宜,鸿熙。”
喻承彦目光灼灼,虽然叫都是叫了,可眼珠子却没离开过华世宜。“你今日怎么出来了?你娘不怕这些粗活伤了你?”
师鸿熙冷飕飕道。喻承彦无视了他话语中的不满,只问华世宜,“几日不见,你好像瘦了,我最近没来找你,实在是家中有事,你现在可方便么?”
“有什么话在这说吧,我这忙着呢。”
华世宜抬起头,说道。“有些话,这里不方便。”
喻承彦轻声道。师鸿熙瞥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不方便,还说什么?”
喻承彦颇为错愕,他可自问没得罪过他,“我问的是世宜。”
“我替她回了。”
师鸿熙长得像甘云梦,小时候胆小敏感,长大后却意外的尖锐,加上总是冷着一张脸,说话又直白,总是让人下不来台。“没事,我去跟他说吧。”
华世宜抬头对师鸿熙道,随后她解下围裙,放在了模板上,要跟喻承彦去一旁说话,哪知道手臂被一股大力攥住,回头是师鸿熙不解的面孔。“你一个姑娘家,跟他个男人去哪里说什么悄悄话,传出去不要做人了?”
华世宜深吸一口气,“不是你们让我说清楚么?不说清楚,他岂会放弃?”
师鸿熙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想了想,放开了她的手,“早点回来。”
“嗯。”
华世宜低着头,走到了喻承彦跟前,“进衙门说吧,现在人都走了,空着呢。”
水一退,衙役都去坝上帮忙了,自然没啥人,喻承彦笑着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衙门。华世宜到了僻静点的后院,才扭头停住,“你不来找我,我也要去找你的,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好。”
听她的语气,看她的表情,喻承彦本能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