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母张翠莲这一代,兄弟姐妹四人,唐母行二,一姐一妹一兄弟。其中大姐因为早些年外出工作的原因,嫁到了南县。一个妹妹嫁到了邻村,兄弟则留在了村子里,贩卖山货,颇为仗义,不过特别惧内。唐小宝驾驶着老捷达轿车,一路上晃晃悠悠,行驶了十几公里的土路,终于来到了张家庄。村子不大,青砖红瓦的小房子,窄窄的公路上除了拖拉机和码放的砖块之外,就是四下乱跑的顽童。张家庄的村民看到由远而近的小轿车,急忙扯住了自家的孩童,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几位妇女,甚至还看着车辆低声议论。孔达放慢车速,直接从村子里穿行而过,也来到了村尾,将车停在了大门口斜对面的空地上。“哥,你怎么没开你的好车出来?”
唐玉玲看到门口停放的那辆奥迪越野车,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唐父唐胜利也说道:“小宝,你今天的确有点莽撞了。这粉嘛,就得擦在脸上,不然别人又要说三道四了。”
唐母张翠莲听出了几人的弦外之音,板着脸说道:“你们一会儿说话的时候都注意点,可别逮住什么说什么。我娘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身体也不好,不能让她生气。”
唐父,唐小宝,唐玉玲三人忙不迭的点着头,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孝敬父母,天经地义,不孝不敬,天打雷劈。“这还差不多。”
唐母张翠莲打开后备箱,拿上准备好了礼品,便朝着院门走去。可就在这时,院子里走出一位四十多岁,和唐母有七分相似,穿着朴素的农村妇女。这是唐母张翠莲的,张翠玉,也是唐小宝和唐玉玲的三姨。“二姐,你来啦。”
张翠玉急忙上前几步,还不忘喊了一声姐夫。唐小宝和唐玉玲也急忙向三姨问好。“老三,你什么时候到的?”
唐母张翠莲见到妹妹,也特别高兴。山里道路不好,日子过的也穷,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我到了有半个钟头了。”
张翠玉回了一句,有些强颜欢笑道:“二姐,你进去吧,我去给咱娘买两件衣服。”
“买衣服做什么?去年夏天不是给老太太买了好几套吗?”
唐母张翠莲眉头紧皱。老人上了年纪,行动不便。张翠莲和张翠玉去年夏天去长乐镇的时候,特意多买了几套宽松的衣服,为的就是让老人穿着舒服。“那个白……”张翠玉狠话还没有说完,便长叹了一声,说道:“算了,不提这个了,今天娘高兴,咱们还是改天再说这些事吧。”
“三姨,我跟你一起去。”
唐玉玲拉着张翠玉的手,笑嘻嘻的说道:“反正我也不喜欢看小舅臭显摆。”
“玉玲!”
唐母张翠莲嗔怒一声,吓得唐玉玲缩了缩脖子。“老三,你去买吧,多少钱我给你。”
唐母张翠莲嘱咐道。张翠玉摆着手说道:“二姐,不用,孝敬爹娘是应该的,凭的都是自己的心。这是我要买的,没人让我买。”
“三姨,三姨,我掏钱,我带着钱来的,我哥给了我好多零花钱呢。”
唐玉玲拉着张翠玉向前走去。张翠玉的责怪声随之响起:“玉玲,我看小宝都把你惯坏了。这还没挣钱呢,就学会乱花钱了。你得省着点,不然以后你哥娶媳妇没钱怎么办?”
“哎呀!三姨,你又教训我啦。”
唐玉玲不满的嘀咕了几句,问道:“三姨,振强哥来了吗?我怎么没看见他?”
张翠玉有一个儿子,名叫罗振强,今年二十二,比唐玉玲大四岁。“来了,给你姥姥收拾屋子呢。”
张翠玉笑着回了一声,笑道:“玉玲,你以后可得好好上学。不要和你振强哥一样,给人打工挣不到钱的。现在这个年代,没钱什么都做不成,相亲都让人家嫌弃。”
唐母张翠莲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远去,催促道:“快点进屋吧,别在这里傻站着了。”
说完,便率先走进了院子。唐父唐胜利看了看院门,叹道:“如果不是你姥姥在这里,我压根儿就不想进这个门儿。”
“爹,可别让我娘听见。”
唐小宝咧嘴一笑,趁着唐父还没有琢磨清楚这句话的意思,大步流星的走进了院子。“这个混小子,连他老子都敢笑话了。”
唐父唐胜利话是这么说,可还是急匆匆的走了进去。唐母张翠莲虽然没有什么脾气,可发飙的时候最喜欢讲道理。唐父深有体会,对此更是毫无对策。毕竟,人家说的有道理,胡搅蛮缠不是老爷们儿做的事情。故而,每次唐母发飙,唐父都会老实巴交的坐在凳子上,耐心的听着唐母的训斥。不是他不想发飙,发飙解决不了问题。唐小宝走进院子,便拧起了眉头,这里长满了杂草,东边的偏房顶上还有一个大窟窿,门子上的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沾着几块塑料布。可是屋子里,传出的却是欢快的笑声,显得格格不入。唐父唐胜利看到眼前的一幕,也拧起了眉头。唐小宝上前几步,拽开房门也看到了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的母亲。大姨张翠芳和舅妈米乐娟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吃着瓜子儿;大姨夫马东旭正在和小舅张存满吞云吐雾,肆意闲聊,就好似没有看到唐母似的。屋子里也十分杂乱,还有四处飞舞的苍蝇,食物放馊了所释放出的古怪味道。餐桌上放着一些老咸菜,还有半个鸡蛋。唐母正准备质问时,屋内传来了有气无力的询问声:“二妮儿,是你回来了不?赶紧进来,让娘瞧瞧。”
“娘。”
唐母张翠莲掀开门帘,走进了卧室,心疼的惊呼随之响起:“娘,你的手怎么了?什么时候烫着的?”
“不碍事,过几天就好了。二妮儿,你来就来吧,还买这么多东西,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你得省着点。小宝还要娶媳妇,玉玲还得上学。咱们庄稼人,过日子就得节俭。”
唐小宝的姥姥满头银丝,身体枯瘦,眼中闪烁着泪光,可还是不忘耐心叮嘱。唐母张翠莲看着母亲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哭腔道:“娘,我没事,家里的日子过的比原来好点了。娘,我和老三去年给你买的衣服呢?你怎么没换上呀?”
“傻孩子,什么新的旧的,穿着都一个样。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哭哭啼啼的。”
老太太抬着手,擦拭着张翠莲的眼泪。唐母还没有说话,小舅张存满不耐烦的声音骤然响起:“二姐,你别来了就哭哭啼啼的。你不嫌晦气,我们还先晦气呢。”
“就是!小宝这么大的孩子了,见了我们都不知道问好,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
舅妈米乐娟紧跟着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