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见面,又没怎么说话,她怎么就知道自己妹妹不会伤害长福他们呢?一般情况下,陌生人接近自己的娃娃,当娘的不都是很小心谨慎提防的么?顾甄看向正在哄长福他们的方珠,小声儿的道:“你这妹妹,一看就是个好的。她眼睛里干净得很,我信她。”
一个第一回见面就送了自己可以喝的花茶,还亲自泡上了的小姑娘,能坏到哪里去?生了孩子之后,因着要喂孩子,一般的娘亲都是不喝茶的。方珠这才十四岁,又跟个男孩子一般,哪里会知道这些?可问题就是她知道了,而且还很清楚。就好比自己刚才要坐那凳子的时候,她还用垫子给自己垫了一下,说怕凉着自己。她啊,怕是早就知道方寻要来自家过元宵了。然后又去找了大夫问了个清楚,这才敢来的。听着顾甄说了那么多,方寻有些发怔。他还真的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跳脱无比的妹妹竟然也会有这么仔细的一面。说实在的,他一开始是很担心的。为何担心?归根结底就是不信她能够听话。可是顾娘子是第一次与她见面,就已经能够做到全身心的信任了。自己,好像是做得不够啊……见他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顾甄也就拉着杨一咏回了厨房,做吃的去了。……元宵,自然是要吃汤圆的。这年头没有速冻汤圆,顾甄与楚嬷嬷也就自个儿做。馅儿也是自己弄的,所以每一个汤圆料儿十足,一口下去,甜滋滋的。方珠吃了小半碗之后,就凑到了顾甄身旁,“顾娘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个啊?我觉得你做的汤圆很是好吃……”在京城的时候,她也吃过汤圆,但不是这个味道的。虽说都是芝麻馅儿的,也是甜口的,但顾娘子做的真的是很好吃。“你要是想学,那没问题啊!这个其实很简单的,等吃过了,我再教你。”
方寻本来是想说别让自己妹妹浪费材料的,可见顾甄瞪了自己一眼,他也就没吭声儿了。因着还没有到晚上,所以大家吃的汤圆不多,一碗也就是三四个的样子,权当是下午茶。厨房里。方珠无比认真的跟着顾甄搓汤圆,“顾娘子,我觉得你真的好像我姨娘,你们都笑眯眯的,我见了你就很喜欢。”
“是么?那你要常来家里玩……”像她姨娘……她口中的姨娘怕就是她妈妈吧。方寻是嫡妻生的,她是姨娘生的,但她这么黏着方寻,想必方寻对她也不错。顾甄猜的一点儿没错。方珠这丫头就是个没防备的,跟顾甄聊了一会儿之后,就打开了话匣子。什么当年她姨娘在的时候,姨娘有多疼她啊、方寻看似不喜欢她但总是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啊……总之这孩子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半点不高兴的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听着她说了半天,顾甄就问她,“方小姐,除了你大哥,方家是不是没人对你好了?”
方珠搓汤圆的动作顿住了。良久之后,她才艰难的点了点头。她是有爹,可她爹不止她一个女儿。她又是个姨娘养的,且姨娘又没了,她自己一个人在方家,连个说知心话的都没有。若不是这时候家里乱糟糟的,她也不至于大过年的就偷偷跑了出来。顾甄闻言洗了手,然后轻轻的拍了拍她手掌,“你哥哥是个能干的,你若是不愿意回去,那就跟着你哥哥在这里生活。”
大户人家那些勾心斗角的生活,是真的很快就能将一个人摧毁了。心坏了,那一辈子都过不好。这丫头心善,看似跳脱,但其实是很小心翼翼的。看到她,顾甄就好像看到了当年刚出孤儿院的自己一般。那时候自己也是一样,就算是找到了工作,也会小心翼翼的讨好同事。若不是后来遇到了知心的好朋友,好朋友看出了自己的害怕与防备、又耐心的开导了自己,她怕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走出来。她的花茶,某种意义上就是在讨好自己与杨一咏。方珠没想到她会有人将自己看得这么透彻,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毕竟在大家的眼里,自己就是那个跳脱不懂事的庶小姐……“顾娘子,我……”“没事儿,你别怕。”
顾甄让自己笑意暖了几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哥哥不会说的。”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方珠点了点头。她的心里,此时也是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