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男子,生得都没有女子好,像太后,亦或是江云怜江云荷两姐妹,都是顶顶的绝色,但男子就没有遗传到这么好的基因了。那江云峰长得像他爹,身子不高,身材还有一些臃肿,唯有五官还能看些,偏偏那双眼睛中,来回扫视着甚是猥琐,让人不喜。他站在主帅帐篷中,面前是坐着的景珏,他还在为皇上“重用”自己而沾沾自喜,神情傲慢,拿出两道圣旨,一道是景鸿封他为幽城督军的旨意,还有一道,竟是要接宁雨宣回临都的旨意。江云峰读完了圣旨,只以为那道让景王妃回临都的旨意,只为了让宁雨宣回去,好让景珏唯一的弱点拿捏在皇上手里,他微微昂首,伸出两道圣旨,“景王爷,这是皇上的旨意,想必你也听清楚了,怎么还不接旨?”
景珏不跪下来接旨也就罢了,毕竟景珏的傲气摆在那里,连皇上都很少跪拜的,他现在没这个地位,能让景珏给他下跪,但是日后,等着他落马之后,他定要羞辱他一番的,看轻江家,就要付出代价。景珏还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已经脑补了这么多戏了,只是景鸿的那道圣旨,之前在陵城的时候,发现暗的不行,这是要来明的的了吗?圣旨大意便是幽城地势偏僻,条件极差,不该让景王妃也受苦,毕竟是两国联姻,怕无端挑起战火,所以要接景王妃回临都。他冷笑,景鸿的理由找的还算不错,旁边都站着幽城大军的几位将军,皇帝的意图如此明显,他们都明白,那江云峰是督军,地位仅低于景珏,偏偏这几位将军的目光,让他忽觉背后一寒,拿着圣旨的胳膊也是一软,差点将圣旨丢到了地上。景珏起身,从摆满了奏章谍报的桌案前站了起来,踱步到江云峰面前,将他手上两道圣旨接了过来。江云峰才觉自己是进了虎窝了,这里的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还好皇上现在站在他们江家这边,见景珏接过了圣旨,心里才稍微放松。忽然他放松下来的面皮一滞,就见景珏漫不经心地将两道圣旨丢进了旁边的火炉里,那本来明明灭灭的炭火,遇见了华贵又易燃的丝帛,一下子火舌蹿地老高,吓了他一跳,“景珏!你......你,这是皇上的圣旨!你竟然给烧了!你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
景珏听着他一声声的质问,笑着回头,只是那笑意只在嘴角勾起,眼底墨色黑沉一片,“烧了?江督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圣旨烧了,明明是你不小心将圣旨丢到了火堆里不是吗?本王还未来得及看到皇上下了什么旨意呢。”
他双眼淡漠地看着江云峰,没有丝毫温度,“江督军,若是延误了战机,你知道你这是什么罪名吗?”
江云峰对景珏一向是又恨又怕,那如同是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他心中一颤,仍然挣扎着辩驳,“景......景珏,你这是诬陷,明明是你烧了圣旨!”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那几位将军,却见他们都是一副赞同景珏的样子。岑尤站在最前面,脸上满是笑意,却是对江云峰的嘲笑,“江督军,我们王爷可是皇上的亲弟,怎么,你还要上书朝廷,说我们王爷做了烧圣旨的这等藐视皇恩的罪吗?怕是也没几个人会信吧。”
岑尤的话一出,旁边的几个任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景珏也不管,只是回身坐在了书案前面,再也不看江云峰,只是低着头看那些军务奏章,“江督军既然敢孤身一人来我幽城,定当是做好了准备了,到时候有什么事需要上报朝廷,江督军不必顾虑本王,只管往临都上报就好。”
这话说的江云峰额头又是冒出了一层冷汗,却还硬撑着脊背,“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下官虽然只是一介督军,但也是皇上亲封的,有什么事情,定当要及时往临都上报吧。”
景珏并未抬头,只是喉间发出一声冷笑,随即对岑尤等人道:“你们现在下去吧,最近多注意粮仓那边的情况,不要掉以轻心。”
岑尤是经历了临都城南的那场大火的,将近烧掉了五千石粮草,所以对此事很是敏感,大家都退了下去,唯有江云峰还站在原处,一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却也不敢随意走动。景珏处理了一些军务,抬头发现江云峰还站在那里。江云峰甚是尴尬,憋红了脸说道:“下官站在这里,是怕王爷有什么需要,不知道王爷的这些军务,下官能否知晓一二?”
景珏面色微沉,“江督军还真是兢兢业业,刚一到幽城,就抢着要熟悉军务了,怕是你忙不过来的,本王还是找人送江督军回驿馆先休息几天再说。”
他话里都是不容拒绝,不等江云峰说话便叫了外面的人来,强行将江云峰送走。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弟,景鸿还真是抬举他,送了这么一个废物过来,又是江家的人,这是他与他宣告,他已经选择了江家了吗。秦风在景珏傍晚离开军营回到王府的时候,回来了幽城,两人在王府门口碰面。景珏刚一下马,秦风便出现了,双手抱拳弯腰道:“主子,西狄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景珏低头斜睨他一眼,便往王府里走去,秦风也随之走到他身后跟着,“这件事情,本王中午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他转身看了一眼风尘仆仆的秦风,“孟千机怎么回来比你早?”
这也是秦风不知道该如何与景珏说的,他嘴边嗫嚅了半天,直到看到景珏脸色渐渐浮现的不耐烦,才开口说道:“孟阁主......他与西狄皇室,似乎是有些渊源。”
他抬头去看景珏的反应,却见景珏神色不变,问秦风道:“你们在西狄发生了什么?”
秦风则将前几日在西狄发生的事情,一一道与景珏。直到走到梅林的时候,才算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完,前面再走几步便是景珏与宁雨宣住的屋子,景珏脚步停了下来,却没有与秦风说孟千机的事情。在他看来,不管孟千机以前是谁,究竟与西狄皇室有什么牵扯,但是他现在是自己的手下,是千机阁的阁主,一切都没有变化,“这些本王清楚了,你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没有必要深究。”
说完这些,他又道:“还有临都现在已经来人了,是江家的,你派人去盯紧些,发现他与临都那边的人有什么联系,你便拦下。”
没有想到景鸿的动作会这么快,秦风领命,“那属下这就过去。”
景珏点头,待秦风走后,他才迈步,向那边走去,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的宣儿,在做些什么。屋子里昏暗无光,连炭火都已经熄了很久,看样子下午的时候,宁雨宣并没有待在屋子里,前后连个伺候的丫鬟也不见一个。景珏转身又出了屋子,问了下人才知道她是去了后厨那边,他便转身去了后厨。只是在长廊转弯的时候,他便见到了宁雨宣,怀里抱着雪白通透的小白,她身上却沾染着烟火气息,伴随着药的味道。景珏没有多想,只是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一边走着,一边随口问道:“你是去后厨煎药了?给谁煎的药?”
因为宁雨宣经常喜欢给别人看病,喜欢摆弄一些药材之类的,景珏倒也不甚在意。他没有注意到他在问那句话的时候,宁雨宣身子微微一僵。她抱着小白,随即扬起笑意,清冷眼底泛起阵阵柔光,低头抚着小白的脑袋,说道:“小白这些日子里有些厌食,就给他熬了些药,今天总算是好些了。”
小白忽然抬头,一双琉璃一样的眼睛看向自己的主子,滴溜溜的转着,像是在说,主人你是在说谎哦。景珏一点疑心也没有,只是看到小白那般臃肿的身子,竟然也会有厌食的毛病,还真是有趣。说起煎药的事情,宁雨宣想起了之前城门与北戎大战的时候,那些受伤的将士们,她今日出门去府外买药,只是找了半日,才将几味药材买齐,现在幽城的药材越来越紧缺,她问景珏:“之前那些受伤的将士,你将他们安置好了吗?”
景珏怕小白太重,不顾他的挣扎,将他丢在了地上,自己则拥着宁雨宣往花厅走去,听见她的问话,他笑道:“你比我这个主帅还要关心他们啊,你放心,我派人送他们去了陵城,那边,顾兰城会随后送药材过去。”
那些受伤的将士,约莫有五百号人,好在陵城离幽城并不远,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碍,她回应着景珏的前半句话,“我是大夫,若是有人在我眼前出了事,我只会感到良心不安。”
在宁雨宣看不到的地方,景珏的眸色渐沉,他知道宁雨宣是医者仁心,但是他是三军主帅,他却做不到这些,那五百多号的伤兵,的确是送去了陵城,至于他们能不能活着到陵城,就看他们的命了。而顾兰城的药材,只会送到幽城来,幽城剩下几万的将士,会比那几百名伤兵更需要药材。那伤兵就在前天被送出了幽城,他们都十分开怀的离开了幽城,因为王爷说了,等到了幽城,治好了他们的伤,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大家都是在幽城驻守了好些年的,一次家也没有回过,这一次终于可以回家,没有人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