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冯子诚和宁雨珊就来了景王府,宁雨宣还在竹隐轩内未出去,福伯就差了人过来请她去花园的凌波亭去。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天气极热,宁雨宣只好拿了一柄青色油纸伞,向凌波亭而去。凌波亭是王府后院的一处水榭楼阁,怕也是天太热了,所以才没有在前厅会客。到了地方,景珏就坐在冯子诚和宁雨珊对面,见她过来,起身扶着她坐下。外面水面上有红莲绿荷葳蕤摇曳,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蔬果,还有从南方进贡而来的荔枝,拿碎冰淬着,散发着丝丝凉意。景珏先是剥了一颗荔枝给宁雨宣,“你尝尝这个荔枝味道如何,这是昨日送来临都的,是南边有名的挂绿,每一颗都价值千金。”
宁雨宣眉眼带笑,吃了下去,“果然不错,味道甘甜。”
冯子诚将心底的不郁压制下去,说道:“王爷可能有所不知,这荔枝在我冯国很是常见,但本皇子看景国好像很少有这些。往常雨宣在冯都的时候,也是极其喜欢吃荔枝的。”
景珏刚想说什么,但是宁雨宣将手放在景珏手背上,示意他先不说话,“八皇子记性的确不错,但那时在冯国的时候,既然我已经嫁到了景国,我便爱吃这景国的石榴,虽然这石榴还未结子,不过等到了秋季,一定会很美味。”
冯子诚只是盯着宁雨宣的眸子看着,不再说话。倒是宁雨珊开口,嬉笑着说道:“姐姐的爱好还真是容易变化。”
宁雨宣看着那张和自己十分相似的脸,浅浅地笑着,“我就说妹妹是不了解我,不过是样吃食罢了,我从不在意,但是说起爱好,我可不记得自己何时会弹奏琵琶的。”
宁雨珊一噎,所有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间,她这是说她昨日宴会上说的话,现在被宁雨宣拿过来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宁雨珊一阵懊悔。景珏反手将宁雨宣的手握在掌中,说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宣儿会弹奏古琴的,若是早点知道,我也能将王府中的那把梧桐琴送给你了。”
宁雨宣的手突然被握住,下意识地便要抽回,但是再对上景珏的视线,才知道自己差点让对面二人看穿。不过梧桐琴,竟然会在景珏手中,“那梧桐琴,真的就在王府中?”
景珏招手,示意福伯过来,“福伯,你带王妃去看看梧桐琴,若是王妃喜欢,便送到竹隐轩去。”
宁雨宣也不愿意继续坐在这里,说话都需要圈圈绕绕,她也不想继续面对宁雨珊,索性跟着福伯离开。但是还未到地方,身后就有人叫住她,宁雨宣回头一看,竟然是不知何时也离开凌波亭的冯子诚,冯子诚渐渐走近,“雨宣,我有话对你说。”
宁雨宣站在原地,等他走近,“八皇子有什么事情?说吧。”
但是冯子诚看着她身后站着的福伯,“我想单独与你说。”
宁雨宣笑了笑,回应道:“八皇子,我们以前也不过是好友的身份,如今你想单独与我说话,是没有将我的身份放在眼里吗?”
但是那头福伯却是讪笑着告退,“王妃,老奴在前面等着您。”
见福伯离开,冯子诚是彻底失控了,他双手扶着宁雨宣的肩膀,眼神带着难过,“雨宣,你这是在报复我吗?这不是我的错,那日我到了宫里才发现那轿子里的人不是你,我还没有与宁雨珊拜堂,你能原谅我跟我走吗?”
宁雨宣将他的双手拨开,没有想到冯子诚到现在还没有看清局势,“子诚,在冯都的时候有你陪着我,当我的挚友,但是现在木已成舟,我已经成为景王妃了,而宁雨珊也成了你的皇子妃,以你的身份,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且不说以你如今的身份,我对你也只有朋友的感情,就算不嫁给景珏,我也不会嫁给你的,你自己想想清楚吧。”
话说完,宁雨宣走向在前面等着她的福伯。冯子诚被留在原地,脑海中只盘旋着宁雨宣那些绝情的话,他看着她的背影,说道:“我将你在宁家安放的一些书给你带过来了,你若是想要,去驿馆找我拿吧。”
宁雨宣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冯子诚,但是他已经转身离开,背影很是落寞。凌波亭中,只留下景珏和宁雨珊坐着,宁雨珊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人独处的机会,面露羞怯,问道:“我之前听家中爹娘说,王爷之前求娶的人,并非我的姐姐,而是我?”
景珏喝着茶,放下精致的茶盏看了宁雨珊一眼,虽然与宁雨宣相同的样貌,但是性子却是天壤之别,“八皇子妃不要误会,之前求娶也只不过是为了还你八年前的救命之恩,但是已经娶了宣儿,本王便会对她负责。”
宁雨珊话语一滞,“救命之恩?八年前?”
看到宁雨珊的反应有些不对劲,景珏心中很是疑惑,问道:“难道你不记得八年前在崖底救过我一次吗?”
宁雨珊对此全无印象,“恐怕是王爷记错了吧?我幼时只有一次在山上迷失,只有我姐姐有一次不小心掉到了悬崖下面,知道第二天才被人找到的,自那以后,姐姐的性子便变得沉闷,很是无趣。”
景珏闻言,脑海中突然茫然一片,整个人僵在原地,“你是说你姐姐曾经跌落悬崖?”
宁雨珊有些不明白景珏突变的语气,但是还是乖乖地回答着:“没错,是在她十岁那年,在云城郊外的山上。”
所以说,当初救自己的人,不是宁雨珊,而是宁雨宣?他早应该想到的,宁雨宣医术不错,也只有她有能力能在荒郊野外给他止血包扎。景珏现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宁雨宣,想问她当年是不是她救得自己,但是忽然秦风从水榭那头疾步走来。秦风见到坐在那里的宁雨珊,多看了一眼,才知道不是王妃,所以凑到了景珏耳畔,“王爷,宫里头出事了,皇上急召您进宫。”
景珏皱着眉头,皇兄能急召他进宫,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秦风,你留下来招待八皇子和八皇子妃,本王现在进宫。”
宁雨珊急着站起来,她好不容易有了和景珏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么没了,她恼怒地瞪了秦风一眼,气呼呼地又坐了下来。冯子诚过了片刻才回到凌波亭,秦风对他说道:“八皇子,我家王爷有事去了宫中,您在王府还请自便。”
王府中一个主子去了宫里,一个主子不愿意见人,冯子诚带着宁雨珊起身告退。景珏快马加鞭去了皇宫中,俞长喜在宫门口接应他,却是将他带去了宁雨宣之前住的解忧殿。等到了解忧殿,大殿之中,景鸿坐在首位,楚楚一直留在这里,此时有些瑟瑟发抖,站在秦雨的身后,而大殿中央,地上正跪着一个穿着太监常服的人,浑身是血。景珏走进去,先是朝着景鸿行礼,“皇兄,是发生了何事?”
待到景珏走到他的身边,景鸿看着地上的那人,说道:“这人是景元阳的奸细,被你的侍卫给发现了。”
秦雨走上来向景珏汇报昨夜发生的事情,景珏这才清楚事情始末。那地上趴着的人,正是在解忧殿前厅当值的小六子,俞长喜当初之所以将他调过来,是他自己请愿要来解忧殿的,旁人都以为小六子见着景珏就跑的原因是害怕,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昨夜趁着宁雨宣没有回解忧殿,想趁机偷偷潜入书房中偷瞧那些东西。景珏冷哼一声,他就说景元阳怎么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早就派了人在这边候着,“皇兄还留着这人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