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这日子有了人间烟火的气息。不过，现在的他并没有太多心思去感受这一刻温馨。“蔓蔓，我其实现在，脑子里头绪很多，多到我没有想法去做别的事情。”
尤语蔓一愣，脸颊上好不容易褪下去的红潮又起来了，嗔道，“我也没想什么别的事情呀！干嘛这么特意强调！”
如果换做平常，江修昊定要调戏挑逗她一番，最后来一发厨房野战，不过现在的他倒顾不得这些男女情趣了。“我方才，一边忙活，一边脑子在快速运转。我在想，雪莲的话既然有几分可信度，那我就暂且先按相信她的话来重新推演一遍现在的局面，以及局中人的真面目。而且，我思来想去，雪莲所说的关于监理会和数据库的话语内容，逻辑性并没有什么可疑或者破绽。所以，假如按照雪莲所给的线索来推理的话，那么，这个线索显然和我之前的猜测有着根本上的相悖。相悖之处就在于，我认为监理会是类似于管理员的角色，负责维系这么多系统的正常运转，但是，雪莲却告诉我，监理会的数据库是病毒库。而我身上所携带的主宰神系统，就是这病毒库里出来的病毒之一，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雪莲身为被监理会忌惮且疯狂寻找的病毒体，却因为在我体内待过，而和我产生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灵魂联系。包括她可以改造主宰神系统，想必也是因为它们一脉相连，同根同源，这才相通。但是，既然是病毒体，入侵者们是病毒一样的存在，那我呢？其他候选人？还有监理会管理位面的一系列行动，不都属于病毒般存在么？如果说监理会一直都是另有祸心，图谋不轨，但从他们的处事宗旨来看，一点都没法看出来，他们对这些平行世界有任何恶意。他们一直都在严格严厉地维护着这些位面的平衡性。这个境况听起来就十分诡异了，一堆病毒入侵一个系统，并不为了感染它，而是为了将之前入侵它的前任病毒赶走，以维护这个系统正常运行，这怎么想都难以说得通。”
“其实我去买菜的路上，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呢。”
尤语蔓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双目涣散，“我和你的思路有些不一样。你觉得雪莲将你的设想全盘推翻，但我觉得，假设雪莲所说的是真话，那么也不一定是把你之前的设想猜测全部推翻。正如你所说，假如把监理会做的这一切的目的，从现在来看，都是出于好的出发点。那么，说不定我们不能把监理会放在邪恶的对立面？现在看起来之所以相悖或者怪异，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的手段必须要使用这些邪恶的方法。江修昊一愣，“以毒攻毒？”
尤语蔓转过头来，目光重新聚焦，“是呀。雪莲说过了吧？有益数据只能是系统文件里一种存在感非常一般的东西，只有病毒数据才能有强大的破坏力。既然如此，如果监理会只生成有益数据，那你面对侵略性极强的病毒体入侵者们，肯定只能一筹莫展，无能为力。兔子再多，在狮子面前，也只是排队等着被吃的食物而已。所以，监理会既然给予你驱逐入侵者的权力，必定也会给你比他们还要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来源，就只能是病毒。而且是要比入侵者们所手持的系统还要强大的病毒，才能压制他们。从这个角度来看，监理会身为管理者却拥有一座病毒库，其实并不矛盾了。他们拥有病毒库，不代表整个监理会都是病毒属性吧？这只是压制入侵者们的手段。所以，你之前的想法还是可以成立的，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
江修昊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这是建立在完全相信雪莲的话语的立场上，结合我的设想来进行综合评价而已。”
“啊？那你的意思是……？”
“综合评价的话还是容易局限在我之前的想法上，有不客观的可能性在。既然都是猜测的话，那我有别的想法。”
江修昊沉吟片刻，“比如，把我设想的全部推翻，从头再来。监理会从一开始就并不是在为了维护位面平衡性，这只是一个掩盖真实意图、假装正义的借口。”
“……但是，为什么要假装正义？”
尤语蔓不解，“他们本身并不被我们所知道的道德束缚，都是自己人，那装给谁看？”
“那当然是，来自1号位面，拥有1号位面的道德观念的候选人们。”
“可是，这也没必要啊？直接跟候选人说，我给你力量给你钱，你帮我去把任务完成，不就得了吗？反正也不用杀人，只是赶走一个人而已，何必非要把自己置于道德高地上？”
“给我钱？一开始可是白嫖我，还对我指指点点的，若不是发现我脱离掌控，监理会会给报酬？”
江修昊冷笑，“为什么用道德去命令人比直截了当的命令更好？不是人人都是如奕戊那般，是个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的杀手。如果起用心思歪邪、可以接受没有正当因由去伤人甚至有可能杀人的候选者，那就代表他们也属于天生反骨，难以把控的人。这种人随时都有不听话、不老实，甚至会做出难以管控、一发不可收拾的行径来。相信监理会肯定吃过这种候选人的亏。所以，唯有我这般老实的普通人，在冠以正义的名头之后，才会又尽心尽职、又不要钱、还听话地去完成任务。而像我这种普通人又是随处可见的，可选择范围比心有邪念、可接受杀人伤人的人要大得多。一边是选择少、难以把控的货色，一边是选择多、老实还便宜好用的家伙，任谁都知道选哪边。而要老实人们听话又忠诚踏实，只要把自己塑造成正义的形象，再给他一个正义的名义，那就轻而易举地让老实人卖命了。”
“那我懂了……”尤语蔓恍然大悟，“老实人都是背锅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