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昊快速运转起来,但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合理解释。他想按刚才吴元伟怀疑自己的理由来解释,想撒谎说这短信提示音其实是假的,是自己在备忘录里写了然后让手机语音念出来的。但想起一分钟前自己还说一百二十万对自己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这个理由很显然很脑残,连推敲都不用推敲,尤成宇便知道他在撒拙劣的谎言试图欺瞒自己。这样的话,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好感不仅会全无,更会让尤成宇怀疑他在做什么不正当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才得来的巨款。江修昊挠挠脑袋,一脸为难。难道直接告诉他事实吗?可是尤成宇能理解这事吗?不会把他当成精神病吧,以为他有中二神经病,要让精神病院派车来带走他吧?这事儿对年轻人来说还好理解,对五十岁的中年人来说,简直是不可理喻、天方夜谭,说话的人绝壁是个神经病。尤语蔓也着急,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父亲解释。两人登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脸焦头烂额,数次张嘴,却又无话可说。尤成宇注意到了身旁的尤语蔓和江修昊一个反应,便十分意外地看向她,“蔓蔓,你也知道这钱的来源吗?”
尤语蔓见他点自己的名,不由得吓一跳,回答道,“……是啊,但是爸,你不要以为他在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他真的没有!这钱是他正当得来的,算工资一样的钱!”
“工资?”
尤成宇先是意外,随后则是满脸疑窦,“这样暴利,我实在不知道哪份工作有这样丰厚的工资,哪怕是对国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据我所知,也只是奖励五百万现金而已。昊子自己名下没有任何生意投资,到底是哪里正当得来的钱?而且,要知道,所有可以这样一夜暴富的方法,都写在刑法里了。”
尤成宇脸色又沉了几分,“昊子,你跟我说实话吧,我不相信你是个会做违法犯罪事情的孩子。”
尤成宇的问话十分巧妙,其实他就是在怀疑自己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又怕吓跑自己,只能用话安抚自己,循循善诱。江修昊犹豫了一阵,这才说道,“叔叔,不是我不肯告诉你因由,而是这事儿我没法说。但这钱到底哪儿来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这下轮到尤成宇愣了,“这……你说吧。”
“这一千一百万,是莫庄打给我的钱。”
尤成宇眉头紧皱,一脸困惑,“你不是刚得罪了他吗?他不是逼得你被房东赶出家门,还差点没地儿住?你才刚把他反将一军,他为什么还要给你这么大一笔钱?”
江修昊沉吟片刻,终于确定好了解释。“您之前有过疑问,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为什么身为世界首富的公子的莫庄会看我不顺眼来找我的茬,那是因为,我和他共事一件事务,但我恰好执掌的责任里是要管着他的,所以他对我心生不满。这事务,莫家也参与其中,可以说财力支持都是来自莫家,这个月我做出了重大贡献,我差点为此付出性命,为了安抚我,这才让莫家提供一千万抚恤金给我。我知道您一定还是满心疑问,为什么我一个小人物会和莫家搅和进同一件事情中去,具体事情我绝对不能告诉您,我签了保密协议。只是,这个事务里有个特殊岗位,职位处于中等,对人选要求却极其严格。背后组织人挑选这个岗位人选时候,是会无视目标对象的家世背景,单纯只看他的品行处事是否能胜任。莫庄虽然家世显赫,但他是个草包,所以他是占着莫家的财力才占有一席之地,而我,是正儿八经被挑选过的、能够胜任事务的人选。”
尤成宇听着这像是无稽之谈的解释,定定地看了江修昊许久。江修昊不避不让,和尤成宇正面对视,目光坚定不移,面上没有分毫心虚或是不自然。两人就这样对视不知多久,尤成宇终究移开了目光,轻叹一口气,转向自己身旁不知所措的女儿,“蔓蔓,那具体到底是什么事务,你知道吗?”
面对父亲严厉的目光,尤语蔓从来都没办法在他面前撒谎,“……知道。”
“……不犯法?”
尤语蔓拼命摇头,“不犯法!真的!昊子真的是被看中了他的处事能力和出色头脑才被选中参与其中的!我也……跟着他一起处理过事务,我用我这二十五年来对你从没撒过谎的诚信发誓,昊子是真的非常出色的人,临危不惧,冷静沉着,机智聪明!”
“没撒过谎?”
尤成宇面色不悦,“那既然按你这么说的话,之前你失踪十多天的事儿,也是你和昊子联合起来欺瞒我和你妈了!你那段时间就是跟着昊子这小子去执行什么事务了,是也不是!?”
尤成宇果然是个人精中的出色人精,一下子便揭穿了他们之前撒过的谎的漏洞。此话一出,尤语蔓自知理亏,只能低下头一言不发,不敢作声。尤成宇又转过脸去看江修昊,目光犀利,“昊子,我之前是相信你,这才对你的说辞深信不疑,你现在又多了一个这样截然不同、却又如天方夜谭的说辞,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
“……叔叔,如果您还愿意听我解释的话,我愿意给您好好解释一遍。”
江修昊也有些猝不及防,忙摆出最真诚的态度表态。“你说!”
尤成宇已经有了些许不满,“既然蔓蔓将你说得这样出色,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聪明得看穿我心里所有的疑问,在我没有开口质询之际,就能将我的疑问全部释疑!”
江修昊顿了顿,这才直视着他质疑的眼神,缓缓开口。“我刚才和您说过,我签了保密协议,轻易不能告诉他人,我现在会透露一点点,是因为这一千万实在没法解释清楚,我必须向您证明清白。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能透露半分的,毕竟能够让莫家出手给这么大一笔抚恤金,甚至当时那十多天纯属意外,我办事情的过程中出现了波折,并因此陷入昏迷,而跟着我去的蔓蔓也跟我分离,还有性命之危。我当时先回来,也是意外,只是没想到您二位就在我门前等着我。当时蔓蔓还处在危险之中,我是对着急的您二老心有愧疚的,所以任凭您二位打骂也不还手不还口。蔓蔓原本只是想跟我去一天,但是没想到竟然因为这一波三折,导致了那十多天的失联。我回来是准备准备,就去解救蔓蔓的。幸运的是,我解救成功,她也毫发无损,安全归来,我也不会无颜面对您二老了。至于蔓蔓为什么跟我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那是因为一开始只是个小事情,没有任何危险,她便秉着游玩的心态跟着我去,也是我松懈了警惕心,这才同意。后来突发意外,是我始料不及的事,这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结果。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才导致的后果,我不会因为我将蔓蔓成功解救、平安回来就推卸我的责任,假如叔叔您有任何想要责备的,还请您不要客气。”
江修昊说罢,尤成宇沉默片刻,方才说道,“说完了?就这样?”
江修昊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点头,“我已经在我能说的范围内,将我可以给您解释的全都解释清楚了,已经说完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