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这些……呕……是什么东西？”
一根筋的琳达显然被臭气熏得连为数不多的智商都熏没了，完全忘记江修昊刚刚才说过的事。“笨！江大叔刚才才说过，这些是东方国人百年中死去的人的尸体。”
虽然自己喜欢她，但有时候殷奇致也受不住她的愚蠢和健忘。“什么！？”
琳达完全没听过这回事，吓得后退两步，“为什么，你们东方国人的尸体都堆积在这儿……就像是，把他们的尸体都放进一口大锅里熬制，将他们全都熬成了混杂纠缠在一起的肉堆！”
“哦，不对，我说错了，”殷奇致突然纠正道，“不是尸体。”
琳达松了一口气，“那……是野兽吗？那眼珠子怎么看都像人族呢……”“是即将死去的东方国人尸体，因为没救了，婆婆将他们的肉体练成了永生兽。婆婆去世，永生兽也没有人再能驱动得了它们，再加上江大叔将东方国的疲软染气尽数化去，它们便被打回了原形。”
殷奇致淡然地给琳达补了一刀，成功让琳达再度干呕起来。“呕……还……还活着的人……活生生熬成这样……”殷小薇过来给她拍拍背，语重心长道，“明远婆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些濒死的东方国人受染气侵蚀，已经活不下去了，只有这种另类的方法续命。”
说到这儿，殷小薇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对殷奇致急道，“哥，卞大叔！卞大叔不知道变成怎么样了！”
殷奇致起先没反应过来，懵了一会儿，这才猛然想起殷小薇的意思。“是啊！卞大叔！他还在昏迷当中，一直都是昏睡不醒的状态对吧？不知道他……！？”
跟上来的江修昊听见他们提起这个卞大叔，一时间也愣了，“卞大叔是谁？”
原谅他实在不记得这个卞大叔是个什么何方神圣。“明远婆婆将德里克炼进了永生兽里，将卞大叔打做原形换了出来，一直昏迷着没醒过来的那个卞大叔啊！”
殷奇致提醒他。这么一说，江修昊才有了些许印象，“……哦，原来是他啊，就是那个从你们来到东方国起就一直照顾你们的卞大叔，结果没两个月就因为染气侵蚀差点嗝屁，被顾明远炼进永生兽之中保存性命，对吧？”
“是啊！”
殷奇致越发着急，“按道理说，卞大叔也已经……他会不会也和这些东方国人一样，变回了一堆肉块！？”
兄妹俩越说越着急，干脆也顾不得其他三人，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往他们原先的住所处奔跑。“有我这样方便的传送器，还用跑的？”
江修昊无奈叹气，先是将被留在原地的尤语蔓和琳达一同拎在手中，随后一个起落，来到拔腿向前跑的兄妹俩面前，将他们也一同轻松拎起来，再一个传送，一下子便到了卞大叔的屋前。兄妹俩一落地便冲进屋子里去，只见简陋得只有一张床的屋子内，发散着腐烂的腥臭味，再看那张硬床上，果然如他们所想，只剩下了一团和发源地那儿一模一样、仿佛被人一口铁锅炖烂的烂肉堆。只是这团烂肉比那堆如山高的肉堆要好辨认一些，能够勉强看出鼻子眼睛等五官，四肢和躯干也能分得清。这种类似人形的烂肉冲击力比那堆看不出原形的烂肉堆要大得多，琳达看了一眼便立即冲出门外去吐了。屋内四人看着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一时相顾无言。“原来，明远婆婆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是徒劳。”
良久后，殷奇致才打破了沉默，发出一声细微的感叹。“为什么这么说呢？”
尤语蔓不解，“虽然……卞大叔再也不能回来了，但是，现在东方国不再会被疲软染气侵扰，可以正常生活了，明远婆婆做的事情怎么会徒劳呢？这期间她做出了许多努力呀？”
这话江修昊就不同意了，皱着眉头就假意板着脸质问尤语蔓，“蔓蔓，你这就不公平了吧？解药是我费尽心思才找出来的，顾明远老太婆付出了同归于尽的代价也没能从沙曼翁那儿获得解药啊，你怎么不说我努力呢？”
尤语蔓不满地捅了他胳膊肘一下，附在他耳边小声道，“谁都知道你功劳最大，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邀功嘛？我这不是安慰他们兄妹俩么？”
“不用安慰我们，这没什么好安慰的啊，语蔓姐。”
耳尖的殷小薇一下子便听见了尤语蔓的话，接话道，“其实婆婆自己也知道，她做的事情根本只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死人复生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没出现过，尤其婆婆还破坏了这些濒死的东方国人的身体机能，妄图将他们融成一个永远不死的怪物，再在合适时机将他们还原成人，这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你见过一根被绞碎后压制而成的肉肠，能够还原成一头猪的模样么？以婆婆的能力，还原成被绞碎之前的死猪肉块状态还可以，还原成一头生猪，是不可能的。虽然永生兽可以动，可以跟婆婆进行简单交流，破坏力十分惊人，但也只是一根会说话的肉肠，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力可言了。婆婆很明白，但是因为永生兽的能动能‘说话’，她已经被迷惑了，坚信自己能做得到。同时，她也很疑惑、忐忑和不安，她一直想要试着还原出一个生人来，但这意味着需要一个有活力的生人炼进去，才能替换出同等状态的生人来。这些是明远婆婆跟我说过的。所以她不舍得用还活着的东方国人做试验，濒死的东方国人也换不出有活力的生人出来，只能被动地融入永生兽之中变成不死状态。德里克的出现，让她燃起了希望，正好德里克又做下这种囚禁东方国少女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所以明远婆婆拿他开刀了。没想到，即便拿生人做交换，换出来的仍旧是死人。”
殷小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这段话，说到最后，眼神已然晦如石下尘埃。“我们都以为有希望了，卞大叔即便不醒，但是有呼吸，有心跳，我们都盼着他能动起来。现在仔细想想，他所谓的有呼吸有心跳，其实只是和永生兽那般，靠着东方国境内的疲软染气为养分，以此做活动的能量吧，失去了疲软染气，他也就被打回原形了。”
殷奇致一把搂过她的肩膀，把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我现在庆幸，明远婆婆已经……婆婆虽然不说，但是她和沙曼翁都是骄傲自恃的人，原本东方国人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但是她实验多年的永生兽没有任何解救东方国人的可能性，而且将疲软染气化解也和她毫无干系。看到现在的东方国，她虽然也会高兴，但随后一定很失落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哦。”
尤语蔓忽然插话道，语气轻软温柔，“我倒觉得，明远婆婆只会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不会失落呢。翘首以盼、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事情，死前都难以放下的心结，现在终于被解开了，她一定像卸下了肩头重担，轻松畅快。因为明远婆婆，从来都不是只想到自己的感受的人啊。”
殷奇致兄妹俩一愣，随后也释然了，“嗯，语蔓姐说得对。”
“人死不能复生，否则，这人世间，岂非也太不值得珍惜走这一趟了？”
江修昊悠悠道，“这是我以前对顾明远老太婆说过的，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才不会像你们说的那样小气吧啦地计较不是自己当这救世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