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接连不断的发问将衔烛之龙问得哑口无言，张嘴难辨。它只知道自己是衔烛之龙，在西北幽冥极地以自身光耀映照天地，为那片天地续光。但它原身是什么，从何而来，死往何处，它一点记忆都没有。千万年里，它脑海中只有那一片天地，别无别物。即便千万年的光阴模糊了它对出世之初的记忆，但这个人族说得对，自己乃万古神龙，怎会不知天命，难窥天机？莫非自己……江修昊打铁趁热，趁着它还在发懵，又继续往下说，不给它仔细思考的机会，“你刚才问我，若是你告诉我，我也是一个被人创造出世，所有过往皆是杜撰，我会否相信。这个问题，我能很明确地告知你答案，我绝对不会相信。”
“……为何？”
“我清楚地知道我是什么，我叫什么名字，我有创造我出世的父母，亦有陪伴我生长之期的友人同伴。我所有的过往并非只有我一人记忆构成，而是与他人记忆与有共鸣，我不仅活在自己的记忆中，我也活在其他人的记忆里。不仅亲朋好友，就连路上擦肩而过的行人，也能记得我的存在。我不需去怀疑我是否有过往，因为自有人能替我证明我的过往。”
江修昊说罢，嗤笑了一声，“那么你呢？你又当如何？你说你映照那片幽冥之地千万年之久，那这期间可有人或你的同族能够证明你的存在？你的记忆能与谁的记忆共通，产生共鸣？”
衔烛之龙闻言，绞尽脑汁去思索这千万年间可以证明自己存在的人或物，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它开始自我怀疑了。千万年间，只有自己屈就在那一方天地中的记忆，万古的孤独寂寞与顾影自怜，令它此时茫然不已，陷入了彻底的迷惘沼泽中去。“衔烛之龙，你现在可还能够坚定不疑地说出，你之前所说过万分笃定的话？”
见衔烛之龙被自己逼问得彻底失去反驳之力，江修昊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和衔烛之龙正面交锋，他虽然没有百分百把握笃定自己一定能胜过它，但他也不觉得这是难以掂量的风险之事。顶多也不过是打个天昏地暗，你死我活呗，自己现在能够化身为龙，还能拥有和它同等的实力，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刚才会被它喷出的寒气所侵体，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一时疏忽，忘了兑换金身buff保护自己了。现在有了金身buff，他还真不怵衔烛之龙。只是女琅也说了，不能伤害这头蠢龙，不然它受伤死亡就会变成数据病毒，四处溅射的病毒数据不仅会毁掉178号位面，还会感染其他位面，影响其他位面的平衡性。既不能放任衔烛之龙大肆肆虐，又不能与它正面交锋，若是只与它来回缠斗，自己筋疲力尽不说，即便没有把178号毁个彻底，但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两龙相斗，必定也会让178号位面闹得翻天覆地，生灵涂炭。如此一想，江修昊能做的，自然就是发挥自己的嘴炮功力，拖住衔烛之龙，让它陷入哲学的思考当中去，用思想的沼泽困住它的脚步。“……那你又如何得知，吾非天地所生，只是人族创造出世，没有过往，没有亡处？”
衔烛之龙显然仍旧不能相信自己乃是卑微人族所创造的产物，挣扎着发出最后的疑问。“我当然知道。”
江修昊笑了笑，“你不是都相信了，是我将你召唤出来的么？实际上，这并非召唤，而是创造，是以精神力将你具现出来。”
“……是你将吾之存在创造出来？”
“我说不是我，你也不相信吧？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不是，但是谁，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只需知道，你就是被你眼中卑微的人族所创造出世，并且是以毁掉这个世界为目的的工具存在而已。”
“……”“即便你是被创造出来的，但你身为如此强大的巨龙，实力远在这个创造你的人族之上，难道你甘愿被他所利用，让一个卑微的人族如愿以偿吗？”
衔烛之龙稍稍思索片刻，笑了一声，“你虽然能够化身为巨龙，但你真身也是卑微的人族，吾又如何确信，你不是靠着这巧言令色来诓骗吾，令吾让你如愿以偿？”
对衔烛之龙这样的质疑反问，江修昊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虽然它是被殷奇致具现出来的虚拟生物，但一旦出世，就从虚变实，殷奇致所赋予它的所有条件，都转变成了事实的存在。所以，衔烛之龙作为一头活了千万年的远古巨龙，自然拥有超凡智慧，是一头力量与智慧并存的超智慧生物，不是普通龙族那样好忽悠。江修昊有点头疼。一看就知道，为了召唤出这头衔烛之龙，那个卖系统的神秘人是给过殷奇致资料让他背诵全文并熟记的。江修昊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殷奇致自行召唤出的华夏龙都这么弱这么没有战斗力，连百年大龙都无法对抗一下下。而他却能在突破十层境界之时，精神衰竭之际，仍能召唤出衔烛之龙这样比莎莉娜还要强上百倍不止的巨龙。这绝不是因为境界的差距。而是因为，殷奇致这小子之前具现华夏巨龙的时候太过粗糙，具现赋予的细节和条件不足，直接导致具现出来的巨龙力量打了好几个折扣，实力和威风凛凛的外表完全不符，变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所以，由此也可想而知，具现召唤出来的巨龙的实力并不和精神状态或者力量进境有直接关系，反倒和细节、条件等挂上了钩。这种细节与条件不同于自己具现出大宝剑，想什么说什么，就会实现什么。殷奇致不仅要具现巨龙的外貌细节，拥有的力量属性，还要赋予它真正的生命，比如刚才所提到的巨龙的存在记忆，以及力量的来源。换言之，就是把巨龙存在的合理性完整地编造出来，构成一个合理的解释，即可赋予被具现召唤出来的巨龙真正的生命，拥有与想象相匹配的真实力量。比如之前殷奇致所召唤出来的那几头五颜六色的大龙，殷奇致只说它们拥有雷电、风岚等力量，却没有编造出它们是如何得来的这力量，所以实力自然大打折扣了。哎，殷奇致这毛头小子，要是没有提前背过资料，估计他召唤出来的衔烛之龙也只是个虚有其表的东西。由此看来，那个卖系统的神秘人可谓是考虑周全，以求万无一失，一定要殷奇致具现出来拥有真正实力的“衔烛之龙”。这掌龙之力是真的吊，这要是给作为小说写手的自己，他从一阶能力开始就能够靠编故事来具现牛逼哄哄的巨龙，肆无忌惮地横行天下，见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了，谁还敢不服！？江修昊的思绪越跑越远，完全忘了衔烛之龙刚才询问自己的问题。衔烛之龙见他迟迟不答，以为他无话可说，冷哼一声，“果然，你也不过是满嘴胡言之人。你不过是惧怕吾之强大，妄图利用巧言令色，令吾陷入困惑之中，以拖延你的死期罢了！哪怕你所说是真，吾亦不愿如你所想！”
说着，衔烛之龙身周幽蓝之光竟然暴涨数倍，江修昊感到沁入骨髓的寒风迎面袭击而来，令他从思绪的徜徉里回过神来。他抬头一看，只见眼前的空气皆被凝结成霜，云层也被冻成寒冰，从衔烛之龙身上的寒气向四周迅速蔓延，电影里才能看到的一瞬间万里凝冰景象展现在了江修昊面前。天地间变成了寒霜冻结，万里冰封，放眼望去，皆是寒霜冷冰的白茫茫天地。“凡人，你不是说，有卑微的人族想要将吾召唤出世，将这世间毁灭？吾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赢吾，吾便将这冰天雪地解除，万物将重获新生；若你不能赢吾，这世间万物，便就此陷入永夜之中，与灭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