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外人的指摘,来自自己亲生女儿的控诉,无疑更让魏国公愤怒。他几乎是暴跳如雷,下巴上的胡子气得都翘了起来。“你也被这妖女灌了迷魂汤了吗?我如何害了你?为了你在宫中站稳脚跟,家里费了多少心力财力,你都瞎了吗?”
魏贵妃扭头看着他,隔着水光,眼前的父亲是如此陌生,可又如此熟悉。“可女儿根本就不想入宫,更不想与人共事一夫呀!”
“是父亲说,我是家中长女,弟弟们年幼,魏氏一族想要稳住脚跟只能靠我,于是我成了太子的妾室,入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
“够了!住口!”
魏国公大声呵止了魏贵妃的控诉,“那又如何?你现在是一品贵妃,是一宫之主,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是天下多少女人挤破头都得不到的生活,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魏贵妃低头抹泪不语。沈清浅忍不住反问道:“那国公为何不一视同仁,将魏芷柔许给太子?魏芷柔当了太子妃成了未来的皇后,于你们魏家的助益不是更大?”
魏国公抿唇不语。沈清浅忽地戏谑笑了起来,“哦,我忘了,不是,你们魏家后继无人了,你两个儿子都死了!所以,你已经放弃了家族使命,只想宠溺这最后的骨血,是不是?魏国公,你当真是偏心呀,你还说你没害你女儿!”
声落,魏贵妃响起了一声抽泣声。沈清浅字字句句说中了她的心酸,她不怨家里送她进宫,她只怨父亲为什么这么偏心?为什么对魏芷柔可以这么无条件的偏爱,连她后半生的安稳都不考虑,执意要与太子结仇!魏国公听得魏贵妃抽泣,怒目而视:“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要怪只怪你不争气,为什么不再生个皇子出来,一个浣衣局的宫女都比你强!若你有个儿子,我们魏家还能搏一搏,你荣宠二十年有什么用,膝下无子全都是一场空!”
魏贵妃听得自己父亲的指责,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眶早已哭红。就连一旁的沈清浅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怜悯起来。“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她这辈子没了做母亲的机会,国公爷当真是一点都不在乎你女儿!”
魏国公神色一僵,转头质问魏贵妃:“她说的是真的?”
魏贵妃仰头看着他:“你以为,以慕容经略的多疑,他会让手握兵权的魏家多一个皇子吗?”
“那熙儿?”
魏国公不信。慕容熙,魏贵妃的儿子,五岁夭折早亡。魏贵妃想起自己早逝的儿子,心如刀绞,眼泪无声地往下落。“没有熙儿这个‘希望’,你们怎么肯为他的江山拼搏。”
“不可能,我们魏家为慕容氏立下汗马功劳,我们魏家满门都战死沙场,他不可能这么对我们魏家!”
魏国公全然不信,高声反驳着。魏贵妃呵呵笑出了声,笑声无比绝望,“魏家晋封一等国公那日,皇帝也赏了我一碗绝子汤,道,一同庆贺。”
魏国公身体踉跄了一下,像是随时要倒了下去一样,整个人更是像一瞬间苍老了下去,整个人的脊背都弯了。沈清浅旁观着,不觉可怜,只觉可恨!魏国公骨子里是瞧不起女人的,包括他自己的女儿,为了家族,为了两个儿子,魏国公逼自己的女儿入宫。魏芷柔之所以被他宠爱,不是因为‘孙女’这个身份,而是因为魏国公已经觉得魏家已经走到了尽头,魏芷柔不过是他自己放纵的欲望,是他最后挥霍的权利。父母爱子女,当为之计深远。他若是真的宠爱魏芷柔,就该让她远离是非,而不是拿她去挑衅皇权。太子求娶魏芷柔,魏国公敷衍拒绝,转头却设计嫁给了殇王,他是为成全魏芷柔吗?他只是想要昭示自己连皇帝都忌惮的权势罢了。他从没想过,太子掌权后绝不会放过魏家,殇王也不会感激魏芷柔,魏芷柔只有死路一条。同样,一荣俱荣,魏贵妃的后半生也注定凄惨。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魏国公却没有一丝考虑,他不是放纵,不是懈怠是什么?魏国公神情溃败,魏贵妃俯首低泣。沈清浅尽收眼底,铿锵道:“现在能救你们魏家的只有一个人。”
敌军心防已乱,她该出招了。“那就是殇王慕容妄!”
“我要那三万新兵归到殇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