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清浅跟着前面的人影,一言不发地穿过稽古阁的各路迷阵。那人两只长腿步履生风,沈清浅缀在后面,需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她跟了片刻,突然回过神来。她是那欠债的,天底下只有讨债的追着欠债的,她追着他跑干什么?沈清浅不由放慢了脚步,甚至还停下来歇了一会。她是真的累了,今早出门到现在她滴米未进不说,还在长公主府紧张忙活了大半天。不似方才来时的紧张,她现在因为饥饿,两腿有些发软,只想着找点东西垫垫。反正那空青已经被用掉了,她就是想还,一时半会也还不出来。‘银鲶鱼’上来只要跟她商谈,并没有别的举动,想来一时半会不会伤害自己,亦或者,他或许还有求自己。沈清浅在心里盘算着。默默无言走在前面的慕容妄,见身后没有了脚步声,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只见沈清浅停在他身后十几步开外,甚至还十分闲适地倚在一棵树下。慕容妄心中不由冒出一团无名火。他听闻沈清浅来找谢无憾,二话不说便赶了过来,他若以殇王的身份过来,沈清浅大抵不会跟他走,只好用上了封家少主的身份。他匆匆赶来,她倒好,跟谢无憾手拉着手你侬我侬,现在还想赖在这过夜不成?他们才见几面,谢无憾便上赶着要护她要替她出头!沈清浅手里正剥着一颗饴糖的糖衣,忽地见前面的黑影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紧紧盯着自己。她脑子一抽,摊开掌心,朝他道:“你要吃吗?”
慕容妄一怔,目光幽幽地望着她掌心的饴糖。沈清浅回过神来,讪讪收回了糖果,解释道:“我头有点晕,吃颗糖垫一垫,欠你的东西,我不会推脱,我会尽力补偿。”
“你还得起吗?”
慕容妄冷冷道。沈清浅受不了他这高高在上又夹枪带刺的语气,“这世上的东西,有一就有二,那颗空青我再给你寻一颗就是了,一年寻不到,我寻两年,总会有……”“那人命呢?”
慕容妄看着她,冷声打断了她的豪言壮语。沈清浅被他那含恨带怨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震:“什么?”
慕容妄回头看向前方,前世他给了她一条命,不,算上那个枉死的孩子,应该是两条。她还得起吗?慕容妄眸光黯淡,忽地耳边传来一阵异动——有人过来了。“快走!”
他冷声命令道,几步折到沈清浅跟前,伸手拉着她的手,将还在怔神的沈清浅拽出了稽古阁大门。“大当家?”
刁七正担忧沈清浅的安危,突然就见一个面具男人拽着沈清浅,不由警惕道。“驾车,回耻园!”
慕容妄将沈清浅塞进马车,抢先命令道。沈清浅一阵惊骇,身上所有神经像是瞬间清醒,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七哥,回耻园。”
她朝外吩咐道,声音清冷,不似方才的疲惫无力。刁七在外应了一声,随即一声抽鞭响,马车晃了晃便开始向前移动。随着车帘的震动,车厢内的视线忽明忽暗,沈清浅背靠着车厢壁,两只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男人。“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马车和我的住处?”
沈清浅语气平稳,暗中已经伸手去摸自己藏在衣服底下的匕首。熟料,她的手刚握着刀柄,男人似鬼魅一般欺身上来,大掌紧紧扣着她的手,将她的手牢牢固定在腰侧。“离谢无憾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