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脊椎好像有问题，几乎弯成了九十度角，每走一步双腿都在打颤，仿佛在承受着剧痛。她的手里拄着一根黝黑发亮的拐棍，另一只手端着一盏破碗。碗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很显然是个乞丐，不过我有些纳闷，寻常的乞丐为了博取同情心会在碗里放上几毛钱，示意前面已经有人施舍过了，而她！则没有。“咦……哪里来的要饭婆子，太脏了！倒胃口，滚滚滚……”饭店的食客们看到她的这个样子，纷纷皱起眉头来，让服务员赶快把她赶走。“瞎婆子……你怎么又来了。”
这时柜台后面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应该是老板娘，她鄙夷瞥了老人一眼骂道：“真是十日九不出，一出见大虫。娘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当初就不该心善给你两毛钱，真就被你惦记上了，隔三差五的来这里恶心人，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真瞎还是假瞎……”这老板娘的嘴着实够损，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骂了一分多钟。与此同时，我也看到老人的眼睛打从进门就一直眯着，看人的时候要瞄上老半天，瞎到谈不上，却有很重的眼疾。而那老人则一个劲的弓着腰直点头，脸上挤出尴尬的微笑，嘴里不住的说着：“打扰了，打扰了……老板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老板娘永远年轻漂亮……”“放你妈的屁！”
没想到老板娘听到最后一句，就像踩倒尾巴似的火冒三丈，指着老妪大骂：“你他妈的是存心来恶心老娘，是不是？”
倒不能怪她发火，因为此人的长相确实不怎么样，四方脸，三角眼，满脸雀斑，还一嘴的大板牙，实在和‘漂亮’一词没有半点缘分。“对不起……对不起！我老了这眼睛看不清了，您别生气……别生气。”
老人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但还是在一个劲儿的道歉。“滚……给我滚！”
老板娘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老人直喊滚。老人一下子就慌神儿了，摇着那只端碗的手直哀求：“别……别……行行好！施舍点饭吧！剩饭……我只要剩饭了好了。”
“哪有什么剩饭，你给我滚……”老板娘一看他不走，当下就急了，顺势推了一下。老人的腰本就有病，哪里经得住她这么一推‘咣当’一声便摔倒了，半天爬不起来。“嗨呀……好你个瞎婆子，敢讹我……老鬼……老鬼……你他妈还死在后厨干什么，有人碰瓷儿啦……”随着女人的一声大叫，后厨门帘忽然被掀开，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壮汉红着脸冲了出来，手里提着一根擀面杖大叫：“谁……谁他妈敢来老子的店里碰瓷儿，我弄死他。”
“咋呼什么，还能有谁，这个死瞎婆子呗！”
女人一指倒在地上的老人喊道。男人低头一看，脸上呲牙咧嘴的挤出厌恶的表情骂道：“咦呀……怎么又是你这个老不死的，三天两头来老子这里要饭，今天要是不给你点教训，还以为我老鬼是泥捏的。”
本来店里的食客对老板娘这种行径已经感到厌恶，想要说句话。但看到这个男人出来以后全都闭嘴了，埋下脑袋巴拉着碗里的面条，不敢做声。后来才知道，这个叫老鬼的男人年轻时是个恶霸。后来住了几年牢，出来以后找了个姘妇开了这家面馆。不生气还好，一生起气来连亲娘都要打。说话间，他手中的擀面杖已经轮了起来，如果打在老人的身上，无论是哪儿，都会断的。‘啪！’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老鬼的脸上多了一只瓷碗。当然，这只碗很快就裂开，分成几瓣掉在了地上。下一刻，一丝鲜血从他的额角落了下来。哦！除了血之外，还有点拉面的汤。霎时间所有人都傻了，吵闹的拉面馆变得鸦雀无声。老板娘傻了，老鬼也傻了！摸了摸额角流下来的血，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片，足足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挨揍了。顿时气的横眉怒目，举着手中的擀面杖杀气腾腾的骂道：“谁！是哪个孙子打得我。”
“你爹……我！”
东子缓缓的转过头去，冷冷一笑。然后迅速的从我面前夺过饭碗‘啪’的一声再次扔了过去。不过这一次老鬼有了准备，闪身一躲，躲了过去。“你他妈的找死……”下一刻他举起擀面杖向东子冲了过来。东子转身就要夺钟飞雁手中的碗，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也没含糊，顺手抄起屁股下面的木凳子，劈头就是一下，硬生生的把他打了回去。“你你你……”他真的要气疯了，多少年了，在柳林镇这一亩三分地，没人敢惹自己，更没人敢打。可今天偏偏就有人打了，而且还是两个。‘啪……’他的‘你’还没说完，又有一个瓷碗扔了过去，这次他没躲掉，而且更惨，因为钟飞雁的饭量小，还有半碗拉面没吃完，汤汤水水的全挂在了脸上。“好事成双，好事成双嘛！”
钟飞雁站在原地拍着手呵呵大笑。“后厨的几个死货，快出来，有人砸场子啦……”这时老板娘率先反应过来，嚷着破锣嗓子哭喊起来。霎时间，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胖厨师，一人提一把菜刀冲了出来。老鬼是个无赖，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今天我们哥几个心里有火，一肚子火正好没处撒。恰逢又占着理，行正义之事，下手便狠了起来。锅碗瓢盆，桌子板凳，见什么拿什么，拿什么打什么，逮住一个就往死了打。从来不知道东子这家伙的身手居然这么好，手中两把菜刀舞得虎虎生威，面对三个胖厨师不但毫无惧色，反而兴奋的哈哈大笑，从大厅打到后厨，又从后厨滚到了到门口，吓得那三人抱着脑袋喊着妈的跑了。我呢！要差一点。费了半天劲儿，才把老鬼和另外一个厨师撂倒，身上还挂了点彩。“你妈的！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骂人了，尊老爱幼知道不知道，八荣八耻知道不知道……跪下！唱《征服》，快唱，就这样被你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