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李振山罕见的和林苏两家人出去旅游了。在革钢的这五年时间里,李振山根本就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假期。如今他肯放下工作,享受一下难得的休闲时光,说明了他真的快走了。林致远从公司借了一辆中巴车,再加上他和苏锦那两辆陆陆巡,三辆车从革安出发,一路北上,边走边玩儿。陆巡车里,林致远亲自开车,李振山和苏千成并肩坐在后面。李振山扭头看着车外的风景,有些伤感。“老部长,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振山,这是好事儿,你为革钢做了很多,革钢的干部职工会记住你的。”
苏千成拍了拍李振山的肩膀,开了句玩笑,“革钢博物馆的墙上,又会有新内容了。”
李振山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在革安博物馆的墙上醒目的地方,历任总经理的名字都会出现在那里。“老部长,希望以后的人看到我的名字不骂出来就好了。”
“振山,你太谦虚了。革钢的工人是很朴实的,他们是懂得感恩的,你为他们做的,他们一定会懂。”
陆巡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驰而去,公路两面是大片的绿油油的稻田,天高云淡,红日高悬……家庭旅游团在东海省内玩了三天,然后继续北上,进入白山境内。从长白山下来时,李振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打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分钟。挂断电话后,李振山平静的看向林致远,“致远,刚刚部里来电话,他们让我五一假期过后去部里报到。”
这一天终于到了。林致远也很平静,“大哥,到时候我去燕京送你。”
李振山摇头,“你要留在革钢,革钢的下一任董事长人选也出来了,汉钢的靳华英在假期过后就会来上任。”
林致远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虽然提前了两年,但是靳华英依然会执掌革钢。靳华英是技术出身的学者型官员,对革钢来说,这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吧!“致远,你是董事长助理,你留在革钢非常重要,现在你马上给靳华英打个电话……”李振山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他的意思林致远全懂了。在靳华英未上任之前,主动打一个电话,可以留下一个好印象,尤其林致远顶着一个董事长助理的名头,意义更是不一样。李振山这是完全替林致远着想。林致远摸出了手机,拨通了靳华英的电话号码,手机响了几下之后,听筒里传出声音。“喂!”
“靳总您好,我是革钢的林致远。”
“致远啊,想不到你这么快就给我打电话了,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靳华英的笑声传了过来,看来他的心情很不错。去年年底的时候,靳华英曾经亲自带队到革钢来学习1780热连轧生产线的技术,那次是林致远接待的,因此两人不算陌生。“靳总,我可是革钢的董事长助理。”
“我倒把这个忘了,哈哈。”
“靳总,您看您什么时候动身,我带人去汉江接您吧!”
“不用不用,致远,你千万别客气,我一个人上任,家属要等我稳定之后才接过来,所以千万别麻烦。”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几句,确定了靳华英将在五月十号乘飞机抵达盛天。挂断电话,林致远看向李振山。李振山背起双手慢慢向前走去,林致远就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致远,靳华英是我推荐的,对革钢来说,他是最佳人选。”
林致远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李振山说的没错,在前世,正是在靳华英的带领下,革钢逐渐蜕变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企业。可以这么说,李振山的功劳是让革钢起死回生,而靳华英是让革钢变大变强。从长白山下来,车队返回革安。李振山要出任冶金部部长的消息一经传出,扩散的很快。市里的高远和罗正为李振山召开了一场盛大的送别酒宴,东海省也专门派人到了革安,对李振山这五年的表现给予了高度评价。革钢上下也是忙碌异常,辞旧迎新的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由于李振山在燕京有住房,搬家就相对容易了一些,林致远亲自找了一辆卡车,将李振山和郭婷的个人物品装车先行发往燕京。老李太太却不想离开革安,听到儿子调回燕京了,这几天天天以泪洗面。林致远听到消息,特意上门,“干妈,你不想去燕京咱就不去,你以后就跟我住一块儿,我家的房子够大。”
老李太太一手拉着林致远,一手拉着李振山,一边是干儿子,一边是亲儿子,两个她都舍不得。老太太心里明白,自己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儿子不放心,虽说林致远对她很孝顺,让她住到他家去,终究是有诸多不便的。“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先跟我去燕京住几天,如果实在不习惯,我再把你送回革安,让你老儿子管你。”
李振山总算是把老太太哄的同意了。仅用了一天,李振山就把房子倒了出来,他最后望了一眼这栋住了五年的小楼,目光中有诸多不舍。郭婷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眼中泪花盈盈。“走吧!”
李振山的一只手搂住了妻子的肩膀。罗朗上前,关门上锁。这栋小楼暂时封闭了起来,但也只是暂时而已,明天,房产公司将会派人对这栋小楼进行重新粉刷修葺,迎接它的新主人。在去燕京之前,李振山一家三口暂时住在东山宾馆。五月八日,李振山再一次踏入大白楼,这也是他临走时最后一次主持班子会议。当李振山步入会议室时,班子成员集体起立,热烈鼓掌。李振山站在门口停留了很久,直到掌声停止,他走到平时习惯坐的位置上。林致远很敏锐的察觉到,李振山的步伐要比以往沉重了许多。“大家好,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我已经到革钢工作五年多了,说实话,昨天晚上我有点失眠,满脑子想的都是我刚到革钢的那段时间……”李振山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回忆什么?没人打断他,在这一刻会议室里变得静悄悄的。五月的阳光透过窗棂射了进来,照在墨绿色的台布上,形成了一片斑驳的光影,一格一格的,很有规律。但每个人的脑中仿佛都有一辆火车呼啸而过。光阴似水,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