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远、罗正以及汤泉牧场的场长郑平准时来到市委,参加了由王重山主持的会议,会议的议题就是讨论汤泉牧场是否接受七岭子牧场的并购?与会四人,各有各的心思。王重山马上要离开革安了,所以他对这件事情并不是太关心,不过碍着李振山的面子,他还是要尽力促成此事。高远因为要升任市委书记,今后经济工作就不归他管了,所以他对这件事也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能成最好,不成也没什么损失。马上要当市长的罗正对这件事很热心。汤泉牧场这几年效益每况愈下,到去年甚至已经发不出工资了,已经成为市里的一个大累赘。如果能趁这个机会卖给革钢,倒是一件大好事,至少能减轻市里很大的负担。最不想收购成功的是汤泉牧场的场长郑平。虽说汤泉牧场经营上遇到很大问题,但是郑平在天高皇帝远的汤泉牧场却是说一不二的一把手,平日里威风八面。如果被革钢收购,他这个一把手肯定是当不成了,所以郑平的抵触情绪最大,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这次收购。只不过参会的这四人,他的官职最小,级别最低,人微言轻,估计说话也没人听。“大家说说吧!对这件事都有什么看法?”
王重山第一个看向高远。高远没犹豫,“这几年革钢的七岭子牧场经营的很是红火,听说一九九四年的产值超过了六千万,利润超过两千万,再看看汤泉牧场,已经连续亏损好几年了,现在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已经成为市里的一个大包袱,我的意见是这件事可行。”
郑平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本来就害怕,现在听完高远的发言,心里更慌了。可是再着急他也只能忍着,以他的级别,只能轮到最后一个发言。高远笑了一下,看向罗正,“这件事还是以罗书记的意见为准吧,毕竟将来经济工作是由罗书记来抓的,我只是给一个建议。”
罗正点了一下头,“我的想法和市长一样,昨天接到书记的通知后,我特意查了一下汤泉牧场的这两年日常收支情况,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汤泉牧场现在日产鲜奶五千份,月利润勉强超过三万元,可是支出却超过五万,七十多名职工每个月光开工资就要一万多,再加上奶牛的饲料钱,正常的办公经费,职工的医药费,每年市里要往汤泉牧场倒搭三十万,而且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正好郑场长也在,我想问问,你这个场长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人家七岭子牧场能赚那么多钱,咱们汤泉牧场的条件不比七岭子差,怎么就赔成这个熊样了?”
罗正的口气非常严厉,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郑平。郑平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各位领导,你们听我解释,真不是我们牧场不努力,实在是现在奶牛太贵了,光凭我们牧场的力量根本买不起,我往市里打过几次报告,想要购买一批新的奶牛,但是市里都没批,导致牧场现存的奶牛数量越来越少,产奶量也随之降低,这收入不就越来越少吗?”
郑平心虚的偷偷瞄了高远一眼,当初就是高远没批准汤泉牧场购买奶牛的申请。高远狠狠瞪了郑平一眼,“为什么没批准你们的申请,你自己心里没数吗?一头奶牛你都要出天价了,我要是批了,就是不负责任,郑场长,你避重就轻的本事不小啊!”
会议室里的气氛因为高远的发火,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王重山咳了一声,“郑场长,你还是要多从自身找一下原因。”
郑平更是胆战心惊,但是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要不然就死定了。他苦着脸,“王书记,高市长,罗书记,真不是我找理由,汤泉牧场的自然条件虽然和七岭子差不多,但是咱们其他方面没有人家强啊!我打个比方,我们两家都生产汽水,可是人家七岭子生产的汽水供应整个革钢,是劳保品,根本就不愁卖,甚至供不应求。我们生产的汽水要一家接一家的上门推销,现在的大人小孩,还有几个喝这种老式的矿泉汽水,都喝饮料了……”郑平说的这点倒是实情。七岭子牧场背靠革钢,无论它生产什么产品,都可以作为劳保品分发给职工,根本就不愁销售的问题,在这一点上汤泉牧场确实没法跟七岭子比。郑平一看几位领导神色有所缓和,急忙道:“各位领导,只要你们给我批一笔买奶牛的经费,我保证用两年时间让汤泉牧场扭亏为盈,重获新生。各位领导,汤泉牧场就这么卖了实在可惜呀!那可是国有资产,不能贱卖呀,万一牧场的职工知道了,再闹起事儿来怎么办?”
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在座的三位领导谁也不敢轻易拍板了,罗正阴沉着脸,“要多少钱?”
“现在好的奶牛一头至少得一万多块,想要让产奶量上来,最少也得五十头。”
郑平心一横。今天就是今天了,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为了自己能够继续当土皇上,他是什么都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