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如今忙着照顾林黛，实属分身乏术。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也冲上去抱着杨若学的腰想将她拉开。她虽然消瘦，但是力气却大得惊人。我用尽力气，才将她拖到房间的另一侧。在另一头，白渊喂药之后，林黛青白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儿血色。她慢慢转醒，起初还有些迷茫，待完全转醒之后，她忽然尖叫一声，一把推开白渊，连滚带爬地向门口跑去，使劲儿地拉着门把手。但是整个房间都被那种奇异的力量控制了，若是没有“它”的允许，谁能够离开房间走出去？林黛折腾了一会儿后，身体靠着门缓缓地滑了下去，捂着脸崩溃大哭。白渊擦了擦手，朝我和杨若学的方向走了过来。“放开她吧。”
感觉到杨若学不再挣扎，我试探着送了手，走过去跟白渊汇合了。杨若学撑着桌子，似乎有些难以忍受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今天终于见识到了，有钱果真是能叫鬼推磨的。”
杨若学哑声笑了起来，“三年前我不能为女儿报仇，三年后我还不能。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应该早一点儿下去陪我女儿的。”
她话里表露出不祥的轻生之意，身上更是散发出骇人的绝望气息，看样子竟然是随时可能要自杀的样子，我忙解释道：“我们没有那个意思……”要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白渊也应该是“有钱”那个角色，而不是“鬼推磨”。他就算同意帮助林黛，也不代表要帮林黛掩饰她所犯下的那些罪恶啊。可惜杨若学此时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白渊拍拍我的肩膀，低声道：“我来吧。”
他走到杨若学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就在我以为白渊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猛地伸出手，竟然掐住了杨若学的脖子！我吓了一跳：“白渊！”
这家伙莫不是要杀人灭迹吧？他背对着我，如何动作我不清楚，但是杨若学由白变青的脸色我却看得分明。她不自觉地张开嘴，分明是被白渊掐得将要窒息。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冲上去阻止的时候，白渊另一只手绕到杨若学背后一拍，随即松开手飞快退后。杨若学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着，咳着咳着她忽然皱起眉，强撑起身体，做出干呕的动作。就这么呕了几下，杨若学“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黑色的液体，溅落在地上。她捂着嘴，从地上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卫生间里，很快里面就传出她大声呕吐的声响。我看得目瞪口呆，忙问白渊，“那是什么？”
白渊摇摇头，“过去看看。”
说着他便迈出了脚步，我也好奇地跟了上去。那滩液体十分粘稠，颜色和质地都像石油，但是味道并不难闻，更像是泥土的味道。白渊皱着眉点了一张符纸扔了上去，才沾到符火，那液体就像石油一样“砰”地燃烧了起来，火焰窜得老高。这火焰并不炙热，反倒阴寒无比。随着火焰的燃烧，那滩液体的体积快速缩小；到了最后，液体被完全烧尽，火焰也熄灭了。“咦？这留下了个东西。”
我蹲下身，观察到这里留下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物体。白渊问蹲了下来，隔着手帕将那东西捻了起来。它只有两颗米粒那么大，我硬是将眼睛凑到白渊的手掌前，才看清楚它的全貌。这东西通体呈黑色，黑的剔透，形状十分像是一颗打磨好的钻石。杨若学怎么会吞下这样一个东西？白渊将它举到眼前，细看了几分钟，给出了结论，“这是骨粉所制。”
“骨粉？骨粉不是白色的吗？”
不要当我没玩过MC啊。“这里面自然还加了其他的东西。”
白渊这次倒是没有鄙视我的无知，相反还耐心地给我讲解。“这是有杨女士女儿的骨粉所制做的。正因为她吞下了这东西，她们母女俩骨肉融合，那鬼魂才能留在她身边三年之久……”他叹了一声，“可怜慈母心……”原来在人死后，所产生的鬼魂是无法在阳世逗留太长的时间的。生死轮回，自有道法，鬼魂长时间逗留会破坏世间秩序，所以在七天之内，阴界的鬼差会带走这些魂魄。但是总有总有一些魂魄对世间仍有执念，也总有活人不愿意面对亲近之人的死讯，故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知是谁研究了让鬼魂瞒过鬼差的眼睛，魂魄不散长久地留在人间的办法。但是这毕竟是逆天而行，并不容易做到。最常见的办法是寻找一样适合鬼魂寄身的天灵地宝，让鬼魂居住在其中，滋养魂魄，欺瞒鬼差。但是现今社会，天灵地宝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偶然出现一件，不是在博物馆的展览柜中，就是在拍卖台上，能不能买的到这点先不说，关键是大部分人都是买不起的。“天灵地宝”是极少数人才能用的，那么还有更加“平民”的法子吗？当然是有的，就像现在杨若学这般情况。她可不仅仅是将骨粉吞进了肚子里，她的女儿之所以能留到现在，是因为在这三年的时光里，她不断吸收自己母亲的生命力，靠生人身上的“生气”维持魂魄不散。若非如此，这医院里环境好，服务好，又有好吃好喝的供养，杨若学如何会消瘦不堪，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当人身上的“生气”少于一定量的时候，人就会身染重病，招来邪祟，再不及时，结局肯定逃不过一个“死”字。杨若学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但是她还是选择这么做了，依靠的，是拳拳爱女之心。但是……“她怎么会知道这种方法的？”
我表示不解。白渊将手里的小石头收进手帕中：“这只能问杨女士了。”
杨若学很快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她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水，发丝黏在额头上，脸色青白，形容狼狈，但是那一双眼睛里仍有亮得不正常的光芒在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