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密室中,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打磨,却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是怎样的英俊不凡。犀利精明的双眸闪着智慧的光芒,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在这阴暗的空间里,散发出一股阴森诡异的错觉,让人脊梁骨直发凉。一只手自然的搭在扶手上,黑色玛瑙戒指几乎覆盖住半截手指,一只手把玩着两粒文玩核桃,斜纹暗格蓝色领带衬托着白色的衬衫,为他增添了一抹干练,黑色手工西装着身,更显领导风范,满头银丝并没有让他向光阴服老,反而是见证了一路的辉煌。他便是苏家老爷子——苏谦陌。一阵沉重的石门声传来,让他双眸倏然一寒,停下手中的动作,攥紧两颗核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左右两边站着两个保镖,手持短枪,迅速向石门口走出,迎面撞上闯入者,恭敬颔首“颜副官!”
“嗯!”
来人冷哼一声,疾步走到苏谦陌跟前,伸手扯下黑色面罩,露出了真容,他便是托运司机颜安勋。“颜副官,此行可还顺利?”
苏老爷子犀利的双眸闪着光芒,声音因急切而略带颤抖,这样一个叱咤商业界的风云人物,举止这般异常失措,不得不让人好奇,究竟是怎样了不得的大事?“老爷子莫急!东西到手了!”
颜安勋轻声安抚,伸手从黑色大衣口袋中掏出一个铁艺盒子,递了上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二十年的苦心筹谋,今日总算是排上用场了。”
苏谦陌颤抖着双手接过冰冷的铁盒子,奋力打开,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中安静的躺着一枚芯片,合上铁盒子,紧紧的攥在手上,紧闭双目,留下两行泪珠。一场惨烈的车祸在脑海中疯狂的上演,那一声震天响的爆炸声,让他心碎一地,险些殒命,熊熊烈火燃烧下,一辆吉普车连同两条鲜活的生命,在暗夜中一并消失殆尽!沉重的推门声唤回了苏谦陌的思绪,猛地睁开双目,只见一名保镖急步匆匆而来,面色十分难看,见老爷子神色有异,心下慌乱,杵在原地,欲言又止。“何事这么慌张?还不快说!”
颜安勋冷眉赤眼,狠狠的瞪了一眼保镖,把他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哆嗦道“老爷子,大事不好了!少爷……少爷私下里跟夏铭做了一场交易,还把……还把他的妻女藏匿在多伦多别墅中!”
保镖话音刚落,耳边砰得一声巨响,让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脚下茶杯已成粉碎,茶叶水渍满地残,抬起双眸,只见眼前的老虎怒目圆瞪,黑色的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手中的文玩核桃发出刺耳的吱叫声,攥紧的拳头骨节泛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断裂开来。“老爷子,您别动怒,小心身体!阿尘年少未经世事,难免被人利用,东西我们已经到手了,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一人足矣!绝不让苏家涉入其中!”
颜安勋一脸阴狠,言语间却是难掩对苏家誓死效忠的决心。苏谦陌走到跟前,一掌拍在颜安勋的肩膀上,五指攥紧,力道慢慢加重,咬着牙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苏家与龙蛇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岂能置身事外?颜副官忠肝义胆,身入虎穴如履薄冰,苦熬二十载,当受我苏谦陌一拜!”
话音落下,身子陡然往下一沉,被颜安勋紧紧的拖住,单膝跪下,双手支撑着苏谦陌的双臂,坚定的说道“老爷子,您严重了!首长待我恩重如山,不仅有同袍之义还有兄弟之情,莫说是赔上颜安勋这短短的二十年时光,就是要我上刀山下油锅,受尽千刀万剐之苦,只要能给他报仇,我也甘之如饴!”
“好!果然是军魂可敬!快起来孩子!”
苏谦陌激动的泪水再一次划过脸颊,颤抖着身子,慢慢的搀扶起颜安勋,望着这具铮铮不屈的铁骨男儿之躯,心隐隐作痛,却也渐渐得释怀了,仿佛自己的儿子还活着,亦或是说,他早已好把颜安勋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我儿身居高位,一身傲骨正气浩然,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为国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却被毒枭龙腾视为眼中的肉中刺,将他们夫妇二人炸得尸骨无存,如果不是颜副官,苏家恐怕连唯一的骨血也保不住,我苏谦陌顶着这张面皮苟且偷生,为得就是替儿子报仇雪恨!还有为我李家无辜丧命的李老先生,可怜他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没能保住!死不瞑目,这一桩桩一件件,沾满了血腥,叫我如何能不恨?”
“谁也没有想到,事隔那么多年,龙腾还是不肯放过苏家,誓要斩草除根,李家与苏家是故交,却被他视为苏家一份子,疯狂的报复,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龙腾最终被警方逼得走投无路,自爆身亡。只是现在他的弟弟虞沫秋,比起其兄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阿尘的身份,我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颜安勋忧心忡忡,粗黑的眉头皱成一个大川字,回想这二十多年来的卧底生活,亲眼目睹龙腾这帮亡命之徒的狠辣手段,不由得全身发凉。当年首长夫妇深夜返城被暗杀,是他带着苏老爷子和年幼的苏尘连夜逃离滨海,为了报仇,他深入虎穴,当卧底,忍辱负重,过着尖刀上舔血的日子。苏老爷子为了逃避龙蛇窟的追杀,为了保住苏家唯一的骨血,做了整容手术,以一张陌生的皮囊生存下去,带着苏尘在蓝城成立苏氏集团。暗地里与颜安勋保持密切的联系,寻找机会,伺机为儿子报仇雪恨。“真是冤孽难断,当年我见他对仇人的女儿多加照顾,就怕会有这么一天,不惜效仿孟母三迁,把公司迁回滨海,没想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苏老爷子一脸愤恨,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浓郁的烟雾顺着七窍窜出,弥漫着一股杀气。伸手一把攥住颜安勋的衣袖,一字一顿的嘱咐道“去!把少爷给我截下来,困在多伦多,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包括他的联系工具,如数没收,公司的事就交给副总!”
“是,我这就去办!”
保镖浑身直哆嗦,应声跌跌撞撞的跑出密室。“颜副官,你即刻出发去多伦多,龙蛇窟你不能再回去了,如果身份暴露,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剩下的事,我只有安排,你就帮我看好阿尘!”
苏老爷子单手攥住颜安勋的衣袖,这般临终嘱托之言,让他当即抗命“不行,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苏家,不能离开您,阿尘那边可以多派些人手……”“不!你必须听我的,你放心吧,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不会傻到去撞敌人的枪口,我与阿尘的身份并未暴露,苏家暂时还是安全的,接下来……哼!我要好好的给他虞沫秋唱一出戏!”
苏谦陌阴森森的说道,寒如冰霜的脸上闪着一抹诡谲,眼角的恨意渐渐蔓延,将整个脸庞吞噬。他要让龙腾在九泉之下做鬼也难安,让虞沫秋死无全尸。“老爷子您是想与孔儒云合作?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让警方去收拾这只老狐狸!”
颜安勋从苏谦陌犀利的双眸中,读到了一丝借刀杀人的气息,压在心头的那块岩石,似乎轻巧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