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步,该剖白一切的时候了。算得还真是丝毫无差错,原本他心中还存有一丝侥幸,现在他不敢去赌,因为他害怕,如果输了,一切就都完了!坚定了最初的决定,不等自己的弟弟开口,把当年滨海之事缓缓道出。孔儒云双目定格在他的脸上,想要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证明这一切都是谎言,可脑子回馈过来的信息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是杀人犯,为了替亡妻报杀父之仇,事隔八年,手刃仇人,让自己推向绝路!“为什么不向滨海公安局报案?通过法律的途径,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你的岳父大人报仇,为什么要附上自己的性命?”
孔儒云紧紧的握着双拳,瞬间撕裂的疼痛感让他全身不停的颤抖,冰冷的声音穿透牙缝,一点一点的挤出,手心里传来湿漉漉的黏糊感,血再一次破口而出。“公安局?报警?哈哈哈,哈哈哈!”
孔儒晟说完不停的狂笑,一张俊美的脸庞扭曲,没有了轮廓,双目溢满了仇恨,双手揪住警服,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吗?当我发现,这个老匹夫就是当年逼迫菲菲爸爸去跳楼,还纵容一群衣冠禽兽轮奸了菲菲,我的心就痛得发狂,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挫骨扬灰,杀了他,我死得心甘情愿!”
孔儒云神情悲凉,任凭双眼泪流,无助的呢喃“你疯了,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只可惜后来我身体不济,被误诊为脑瘤,否则我不惜用自己做交换,让社会上的兄弟饱餐一顿,把他的女儿轮奸至死!我要让他死不瞑目!知道我为什么给他戴上鬼脸面具吗?因为他不是人,是畜生,是鬼魅,当年要不是他,菲菲就不会忧郁成疾,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让我的人生瞬间悲凉!他这是死有余辜!”
孔儒晟一脸阴沉,咬牙切齿,如同一只跌进死亡深谷的野兽,仰天不停得嘶吼着,宣泄自己心中的悲愤与绝望!孔儒云被大哥的言语瞬间激怒,反手攥住他的胸口,咆哮道“那你呢?你是什么?这不是快意恩仇的年代,霄正是该死,可是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与他何异?大嫂死前的叮嘱你都忘了吗?她要你忘记仇恨,好好的活下去,找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爱人,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你呢?你把自己推向了绝路,你以为你死了,就能和大嫂在一起了吗?不!她不会原谅你的,她的灵魂也会得不到安生的!”
要是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的亲哥哥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自己当年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娶李菲菲,更不会替他向自己的父母隐瞒了所有的真相,让哥哥如愿的迎娶病恹恹的大嫂进孔家大门,埋下恶果。“孔儒云,你给我住口,我不允许你这样咒你嫂子!大仇得报,菲菲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我也可以安心的闭上眼睛!”
孔儒晟奋力推开自己的弟弟,大声嘶吼道,脑神经一阵抽搐,让他顿感地动山摇,伸手摸索到木椅靠背,咬着牙根,努力的支撑着身子站着,双腿却是不停使唤得抖动。“是!大嫂该为你的痴情感到无比的荣幸,与你在地下双宿双飞,你就追逐自己心中的意念,陷自己的至亲于不义,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去死,在世人的唾弃中结束自己的生命,遗臭万年!”
面对自己弟弟的责骂,孔儒晟不怒不哀,一脸平和,无怨无悔的说道“孔儒云,我不是你,我不需要把自己整得那么高尚,万众瞩目,我只要能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那样就足够了,哪怕把自己变成世人唾弃的鬼魅!”
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警装着身的孔儒云,嘴角扬起一抹深深的嘲讽,冷哼一声,鄙夷的说道“不像你,宁愿牺牲爱情,牺牲至爱的性命,保住这一身的荣装!当初你要是肯舍弃眼前的一切,带着安然远赴海外,何至于害她落入歹人之手,至今生死不明!”
“你给我住口!事情根本就不是像你说得那样,你和安然的事怎么可以相提并论,我承认安然的事,是我的疏忽,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我那是不想安然背上十恶不赦的罪名去逃亡,安然也不会同意这样做,当然发生这样的意外也是我始料未及的!”
孔儒云喝声制止,他背负着内疚的痛苦日夜煎熬着,可这内疚仅仅是因为痛恨自己思虑不周,没能洞察出敌人的手段和圈套,让自己的至爱身陷虎穴,生死不明,而不是因为没有选择携爱逃亡的遗憾。孔儒晟闻言轻哼一声,瞄了一眼对方,讥讽道“是啊!你们的爱高尚、纯洁,我比不上!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可以走了!”
“我再问一次,路凯峰在哪里?”
“我不是说了吗?临时雇佣的根本不认识,再说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不能破坏!”
孔儒晟不耐烦的扬手说道,一把拉开木椅坐下,倚靠着,轻轻闭上双目,只感全身骨架子都要散开似得,累得再也提不上劲儿,恨不得连呼吸都困难!孔儒云望着不死不活的大哥,悲愤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哽咽道“道上?大哥,为了报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无情、处心积虑?不惜与狼为伍,跟龙蛇窟合作,你……你太让我痛心了!”
龙蛇窟是恐怖的黑暗组织,那人钱财与人消灾,杀人放火,追债、掏心挖肺,什么都敢干,只要有钱,这帮人个个武术了得,反侦察能力极高,来无影去无踪,做事滴水不漏,是刑警的死敌!“那就把我交给检察院,定罪吧!早点死,我好早点去见菲菲,与她团聚!你也……不用为我难过,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照顾好爸妈,告诉他们,就当是从来没有生下我这个儿子,可以恨我,骂我,但请不要为我伤心难过,熬坏了身体!”
孔儒晟依旧紧闭着双眼,两行清泪伴随着哀叹声轻轻滑落,声音轻柔而又缥缈,仿佛是在梦中呓语!“呵呵呵!你说得好轻巧,不要为你伤心难过,不要熬坏了身体!”
孔儒云声声悲叹道,对着椅子上的一滩烂泥,奋力的嘶吼着“你是我妈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是喝着她的血汁长大的,为你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年来,爸苦心栽培你,为你熬干了心血,现在就换来你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孔儒晟,你是畜生,是吃人的狼!”
孔儒晟倚靠在木椅上,一动也不动,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麻痹了所有的神经,耳边的咆哮声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恍惚间似有一股巨浪迎面扑来,让他避之不及,被恶浪卷翻,沉闷的感觉让他窒息,奋力的挣扎着!浮浮沉沉中,他看见了自己的妻子,站在不远处的海浪上,一身洁白的长裙,微笑的向他伸出双手,这一刻他放弃了挣扎,放弃逃生的欲望,任凭窒息的感觉占据整个心灵,重重的关上心门,双手瘫软,无力得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