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说现在还不是急的时候,就算他们到了旧址,打不开墓地,那又如何。我觉得他是自我安慰。挖掘机都已经来了好几个,开山放炮的人都来了一批,炸药运了十几车车,火烧眉毛了,他说不着急。秦公和费文明定位到了古墓的大致轮廓,费文明熟悉古墓造型,他推断出了古墓的入口,巧不巧的,就在林场旧址下。然后秦公定了吉时挖山开墓,吉时就定在后天中午。那几天人越来越多,村里不够住,而且往返村里也耽误时间,于是我们林场就腾出来给考古队的领导住,其余的人都在外面搭建帐篷,请了村里的女人们专门负责所有人的伙食。中午,兰教授特意和我以及老李坐一桌吃饭,他好像有心事似的,老李不经意的问他怎么了。“老李,我问你一件事。”
兰教授说,“这个季节,晚上会不会结冰?”
老李说不会,晚上温度虽然低,但是不会到零下。“那就怪了。这几天在外面露宿的人都说越来越冷,早上起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结了冰。”
老李一惊:“不会吧?帐篷里不冷,再说你们的棉被那么厚,还能结冰?”
兰教授低声说:“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他们说每晚睡觉就跟睡在冰窖里一样,怎么都不暖和。还有一件事,山上有些古怪,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有啥蹊跷?你说。”
老李对兰教授说,“我现在是你的向导,给你解惑是我的工作。”
兰教授皱着眉头说,这几天他们在外露宿的人,不但感到特别的冷,半夜还听到许多古古怪怪的声音。有啃噬的声音,有女人孩子哭泣的声音,山上没有女人,更没有孩子,所以队员们就觉得恐慌。有队员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真的看见了阴兵过阵。“我说过这里有阴兵过阵,你们还不信。”
老李说,“山大,有灵异事件不足为奇。”
兰教授说这些是小事,他们还都做了同一个梦。他们梦见有一只彩色的鸟,从天空中慢慢的降落下来,然后他们就跨上那只鸟飞走了。“什么样的鸟儿?”
老李问。“我没梦见过,他们说鸟儿很大,嘴巴尖尖的,脖子长,腿也长,像丹顶鹤一样漂亮。”
兰教授说,“如果说一个两个人做这样的梦是巧合,那所有人都做一样的梦,预示着什么?”
我忍不住插嘴说:“鸟儿代表吉祥,飞升代表着升官发财,说明你们这次的任务一定会圆满完成,每个人都升职发财呢!”
老李白了我一眼,夹起一块红烧肉重重的放在我的碗里,这是对我多嘴的警示,让我用肉堵住嘴巴。“老李,你说说看,这是预示什么吗?”
兰教授又问。老李直截了当的说:“这个梦很好解,骑在仙鹤上飞走,驾鹤西去的意思。”
“啊?”
兰教授的筷子都掉地上去了,他直愣愣的问,“驾鹤西去,那就是说这是一个预示死亡的梦?”
“当然。”
老李说,“所有人都做这样的梦,说明什么?说明冥冥之中有神灵在暗示他们,如果继续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兰教授,恕我直言,那些在山上露宿的人都是来卖力气的,他们无辜,所以神灵才托梦给他们,让他们就此罢休。”
兰教授的脸色很难看,筷子落在地上,他就干脆不吃饭了,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着老李说:“那晚上结冰呢,又怎么解释?”
老李说:“兰教授,这个就好解释了。剪刀垭下面有墓地,你们天天挖,每天都能挖出一些孤坟出来,还把人家的尸骨扔得遍地都是,要是是你,你没有怨气?”
“你说那是怨气?”
“怨气,以及从古墓里散发出来的阴气,越往下挖,阴气泄露越严重。”
老李说,“从秦公那天拜山开始,其实一路上都有预警,只不过你们听不进去罢了。”
兰教授无奈的说:“老李啊,你刚才说那些在外面露宿的人是卖命的,我何尝不是啊。我热爱考古,但是我也热爱我的命,活着多好啊!但是这也是我的工作,你也看到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退路,这事已经在全国引起轰动,明天动土,各大电视台的会来直播,你说……”老李说:“兰教授,我理解你的无可奈何。但是我奉劝你,动土之后,要是再遇到什么异常情况,一定要停止。”
“好。”
兰教授答应着,但是我知道这只是随口答应而已,他的工作让他身不由己。吃完午饭,兰教授说单独借我用用,老李说我还是一个没有出师的小屁孩,要是看风水的话,还是他自己亲自去。兰教授哈哈大笑,说不是看风水,是让我和他去村里接一个人。“接你女儿?”
兰教授说就是接他女儿,上次因为耽误了,所以今天才来。“这事确实不适合我这个老头子去。”
老李对我眨巴眼睛说,“去吧,算是给你的福利。”
我和兰教授坐车下山,一路上兰教授问我的个人情况,他说能在这苦寒的地方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以后他会帮我,将我调离这里,到城里去工作。我谢了他,说我不会离开这里,兰教授用一种怪怪的目光审视着我,跟看怪物似的。我和兰教授到了村口,翘首以盼等了快一个多小时,总算见到两辆车在村口停下了。因为路上泥泞不堪,小车没办法开进来,我们就负责过去帮他们搬东西。从车上下来的人当中有一个肤白的女孩,兰教授激动的叫着兰心,那女孩穿着一身蓝色的运动服,白鞋,踏着泥泞奔了过来。兰教授给我们做了介绍,兰心一脸稚气未脱,兰教授说她二十岁,可怎么看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兰教授过去给其余人打招呼,兰心问我:“你盯着我看什么看?没看见过美女吗?”
我笑了:“我看你像个小女孩,顶多十五岁,哪儿像二十岁了?”
她杏目圆瞪:“你说我胸小?还是说我矮?”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明明说我发育不良嘛。”
“我就不能说你脸很年轻?”
兰教授走过来问我们在说什么,兰心抢着说,她在问我山上有没有野果子吃。“我还担心你来了不习惯,现在有杨树带着你,我就放心了。”
兰教授说,“你是姐姐,要像个姐姐的样子,不要欺负人家。”
兰心问我多大了。我说十八岁。“那我十五岁。”
她蛮横的说,“我是妹妹。”
兰教授也笑了,说兰心从小被惯坏了,刁蛮任性,让我不要见笑。我其实偷着乐,来这里之后,见到的女人都是村妇,说不上几句话的。兰心就像一抹阳光,把陈家村都点亮了似的,让我眼前一片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