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话音刚落,还没等我爸磕头,棺材里面就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指甲在棺材板划过一样。“妈呀!诈尸啦!”
这一下子,十几个精壮汉子和周围的邻居都吓的一轰而散,谁都知道躺在棺材里面的不可能是活人,因为他们昨天可是亲手给我爷爷入敛的!我爸瞪大了眼睛,吓的两腿都在发软,可是还抱着一点希望,盯着那棺材一动不动。“轰!”
薄皮棺材炸成了碎屑,我爷爷一下子就从地上坐了起来,我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看清我爷爷的样貌之后,又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那时候,我爹没有跟着我爷爷学本事,但是耳濡目染,还是懂得不少门道。尸变最常见的表现就是指甲变长,而且脸上长出白绒绒的尸毛,可是我爷爷坐起来之后,跟常人没什么两样。“爸,儿子不孝!”
我爹此时泪流满面,扑倒在爷爷面前,不住的磕头。爷爷什么都没说,看了棺材一眼,一把将棺材盖子给掀了起来,只见我爷爷原先躺的棺材里,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浑身长满了几寸长的红毛的死人,一股阴森而诡异的气息从棺材之中显露而出,棺材旁边的草在一瞬间都化为了飞灰。我爷爷当机立断,咬破食指在暴风雪之中画了一道符,这道符贴在红毛死尸身上,忽然连带着死尸都燃烧了起来,不一会儿,这红毛死尸便被烧成了灰,事后我爷爷叹息道:“生前不得安宁,连死后都要被人利用,这难道是我们苏家的宿命?”
这一下子,把我爹吓的不清,要知道死者讲究的是入土为安,就算这棺材里的死尸来路不明,可也不能这么对待吧!不待我爹发问,爷爷就带着我爹一起回了家。爷爷一回家,从里屋把我抱出来,这才叹了一口气:“命中如此!”
“爸,您在说什么?”
我爹看着爷爷这副模样,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异常,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爷爷从我爹手里拿过自己的牌位,摆在了堂屋里,然后点上了三根香。本来爷爷已经死而复生,为何还要给自己立一个牌位?就在我爹疑惑不解的时候,我爷爷说道:“三儿啊!什么都不要问,爹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可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敢说,从今往后,这个家就交给你来当!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什么都不用管。”
我爷爷说着就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我爹见了爷爷这副模样,心里越是没了底。我爷爷背着木箱子出了门,临走前跟我爹留了一个包裹,说是等着我十八岁之后,再让我亲自拆开这包裹。我爹看着我爷爷走远,突然冲出了房门,冲着爷爷喊道:“爹,这孩子还没取名字了!”
“叫他苏九吧!”
我爷爷丢下一句话,踏着白雪便走出了村口,可是这一走便杳无音信,再无踪影。我听这些故事的时候,刚满八岁。我出生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只有我死而复生的爷爷知道。我爹也因为爷爷的失踪,而放弃了那些本事,转行干起了木匠,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也不会饿着。在八九十年代,手艺人都受人尊敬,谁家要是添置什么新的家具,都会把我爹请到家里,好酒好菜的招待,因此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村东头的那条小河里洗澡,抓虾,说是条小河,那是在我们的眼里,要是以现在的眼光不过是一条小溪,我们当时都可以站在水里,也正是因为水浅,村里的大人才放心我们玩儿。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在村口等着二妮子一块上学,二妮子就住在我家隔壁,人长的水灵,声音也甜,我爹常常跟二妮子他爹打趣道:“等我家九儿长大了,就来你家提亲。”
这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却被我深深的记住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认定了二妮子,觉得我长大了,二妮子就是我的老婆。“九儿,放学别贪玩,早点回来,你爹今天回来,跟你带了鸡爪子!”
临走前,我娘还嘱咐了一句。我答应了一声,便牵着二妮子的小手,可是刚刚握住,我浑身都打了个寒颤。“二妮,你手怎么这么冰啊!”
我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说道。“九儿哥,我昨晚着凉了。”
二妮子目光闪烁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当时也没在意,两人沿着小河一路往上,村里的小学离我家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走到半道上,也不知道二妮子怎么回事儿,突然说道:“九儿哥,今天我不想上课了,要不咱们逃学吧!”
我当时可是班长,但是看着二妮子水汪汪的眼睛,又不忍心拒绝,只得点了点头:“就这一回啊!咱们下不为例!”
“好咧!”
二妮子欢呼雀跃,拉着我朝另一条进山的路上跑,巴东地势险要,到处都是崇山峻岭,但是对于我们这漫山遍野跑的野孩子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我跟二妮子捉了半天的蝴蝶,又去搬了一会儿螃蟹,不知不觉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二妮子,别玩了,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我妈要打我屁股了!”
我拉着二妮子朝回走,二妮子撅着嘴,好像有点不开心。可是这也没办法,谁叫我们贪玩忘了时间,夏天黑起来特别快,太阳一落下去,整个林子里都透着一股子阴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受着四周的寒气,我又加快了步伐。可是走着走着,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条下山的路,已经走了足足快一个小时,怎么还没有到尽头?这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我跟二妮子也走累了,两个人就坐下来休息。一旁的二妮子伴随着夜色面容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她忽然指着不远处叫道:“九儿哥,你看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