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道仙家……这倒是难事了。却也不出奇,要不是仙家,也救不了沈青衣。伤得那么重,神仙会除了用药吊着也没别的法子。他去了倒是药到病除,药到伤好。叶皇仙哼了声,心想,就是仙家,敢伤道浓哥哥,必要他拿命来偿。此间的事先告一段落,那些道宗的人却还要留意。叶皇仙让人都散了,迈着轻盈的步子往玉阁赶。一等入了玉阁胡同,四周浓雾渐起,她就吸了口气,一张嘴,吐出一道红光,刺入雾中。片刻后,只听到嗒嗒马蹄声,一人手提银灰长枪,身着白银铠甲,年纪不过三十五六,骑着通体黝黑,无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出现在面前。“酆城的邱将军?”
“你这半神之人,为那沈卫奔波,到时把性命丢了,值不值得?”
面目虽露出来了,可这邱酆将浑身都笼罩在一团白烟之中,那铠甲马匹也不过是若隐若现。三界之内,不论高下,只论强弱,就是神仙,也未必能赢得了凡人。这酆城的将军,自然更不会怕叶皇仙。“我的事,还请邱酆将少管,我性命是道浓哥哥救的,谁要伤他,拿走我这条命便罢了。”
邱酆将突然一声长叹:“看在跟汝父有一面之缘的份上,今日且饶过你,下次撞上,你便没这好运了。”
战马一声长嘶,浓雾散去,邱酆将也随之消失。叶皇仙看着明亮的日头,心里也暗暗发毛。“他找上你了?”
沈卫将握着的茶碗放在一边,邱酆将找叶皇仙做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吗?“是一个警告,通过我来告诉大家,要是你不肯就范,就会从你身边的人下手。”
沈卫默而不语,这酆将想的倒是不错,身边的人这么多,日防夜防,也终究难防。“沈护法,你可想过,这酆将虽然有神通,能白日出动,可他为什么要放过皇仙?”
者离突然一说,大家都愣了下,沈卫拍案道:“那是因为他白日虽然能出动,但还是受到了一些限制。”
这才说得过去,什么一面之缘,这种话听听就算了。叶皇仙也恍然大悟,暗暗懊恼,这要在刚才将那酆将除掉,不是帮了道浓哥哥一个大忙?“你去做什么了?”
天亮也没多久,沈卫刚吃过三更做的生煎包子,喝着饭后茶,在和叶弑谈话论事。叶皇仙才回来。叶皇仙瞥了太一一眼:“没做什么。”
太一淡定从容地笑着,拍了拍刚回来的毛驴小花,走到后院去了。“我这妹妹脾气就是怪,道浓兄,你要做我妹夫,还得顺着她点。”
“咳咳!”
沈卫差点没被茶给呛到,这叶弑三句话不离这事,也不看者离还站在一边。“这茶泡得讲究,三更真是个宝,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不想要就给我,我叶弑也不白拿……”“得了得了。”
叶弑这有向话痨发展的倾向,必须赶紧让他把话匣子关上。严高走进院里,打了个千说:“大人,宫里来人传话,说是定了日子,老佛爷让您三日后进宫治头痛症。”
沈卫握茶碗的手打了个抖,这事在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急:“你先回报宫里来的人,说三日后清晨,我就和叶公子进宫……”“还要带上太一道长,以备万全。”
“那是当然。”
沈卫看了叶弑一眼,心领神会地说:“你去跟马公公那打探下,看老佛爷怎么看太一道长。”
“是。”
“真要把锅扔给太一?”
“你还有选择吗?京城这水越来越深了,也越涨越高,你逃不掉的话,我们也跟着受累。道宗的事了结了一些了,也该脱身了。”
叶弑说完就走去后面了,他还要跟玉道子继续办事。“三更,你觉得怪吗?道宗被剿,明王不动,那位素衣明王像是失踪了。”
三更朝远处雕栏玉砌的高楼处看去:“他或者在等待时机吧?”
“什么时机?”
话一说,晴天一声霹雳,仿佛雷爆炸响,远处有人大喊走水了。沈卫当即站起,莫非跟前朝的通古斯大爆炸一样?这炸声都过了好些时候了,还一阵耳鸣。楼里的人也都跑了出来,叶弑衣衫不整却是满脸惊愕,瞧着天空,一片赤红血色,仿若末日降临。者离和者忧对看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回去。玄鱼双手合什默念经文,嘴唇却在哆嗦。叶皇仙沉着脸,脑中瞬息万变,都在想的是这异相应的是什么数。杨露真和杨堪都呆若木鸡般,半晌后,才露出一丝苦涩。“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动静有常,刚柔相济,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乾坤易位,大变将生。”
杨堪手脚颤抖:“姑姑,这该怎么办?”
“你不要再留在京城中,立刻回老家,告诉守家老人,让他们看有没有法子。”
“有没有法子做什么?”
“保住咱们杨家的性命。”
天要变那是天的事,做不到改天换命,那就保住自家性命。穷则独善其身,达才能兼济天下。没那个运道命道去强行而为,那只能害人害己。就同那敏王一样。杨露真早就观察过敏王的八字命格,他不是能登龙椅坐金銮的人。风水一通百通,八字只是小道,对她来说,杨公传人,岂是浪得虚名。沈卫目含精芒,起身就往外走。三更、林操紧随其后,刘永胜更是叫上几位粘杆处的人,一同追随。酆将都能白日现身了,离了玉阁,怎地都不安全,沈大人的安危是头等要事,他要出了事,大家脑袋都得搬家。叶弑跺跺脚:“这傻子又要做什么?”
扯起衣服,他也赶着追了过去,还不忘回头朝还在蒙头大睡的玉疆行喊道:“疆行起来了,你表哥要出去了!”
砰地一声响,楼上的窗户被撞开,玉疆行穿着亵裤手提长袍,跳下楼就快步赶上去。等出了胡同口,沈卫突然停下脚:“你们跟过来干什么?”
“沈大人不是要去丰台收拾那些酆魂吗?”
刘永胜愣道。这般急冲冲的出门,难道不是为做这件大事?沈卫皱眉说:“谁说的?”
“那,大人是要去做什么?”
“去福王府。”
福王?福康安那里?可那位乾隆爷时权倾朝野,连和绅都不敢得罪的福王,后人已是不入八分辅国公了。住的地方也从福王府搬了出去,虽还在东四条,可那跟以前是比不了。“道浓要找上次那个女人?”
叶弑想起在景大人布庄时遇见的妇人,胡搅蛮缠,让他印象深刻。“是也不是,叶兄可曾听过地脉一说。”
叶弑摇头,这不是他的强项。“龙脉就听过,沈大人这地脉……”“脉,血理分袤行体者,地脉,则是天地大道的经脉。比龙脉更是紧要。龙脉保的是一朝一代,地脉保的是千秋万代。说白了,龙脉不过是地脉分出的一条。但这地脉也有支脉主脉。主脉……黄河长江秦岭为横……京杭运河为纵。”
刘永胜林操等人都愣住了。“京杭运河不是隋唐时修的吗?”
沈卫悠然道:“隋朝时,大风水师李淳风曾为隋炀帝断过天命,问他要保一朝一代,还是要保汉人血脉千秋万世。隋炀选择了后者,以万千人力而通京杭运河。所以隋一朝不过数十年,而汉人血脉却能永世得存。”
“那这事跟福王府有何关联?”
“福康安当年平定甘肃之后,回京城有三年领了旨意,负责疏浚京杭运河……这地脉的关键,他后人想必知道一些。”
叶弑不解道:“这跟这天相又有什么关系?”
“地相天显,这并非一般的天相,而是地脉动了。恐怕一是要应在宫中那位身上,二是要……真的天变了!”
叶弑浑身一震,天变有两种解释,一是老佛爷或皇上出事了,二是要改朝换代,无论哪一种,都是大得不得了的事。这京城,还真能待下去吗?一行人来到镇国公府外,门外无人守卫,门内也没动静,刘永胜上前拍门,等了一会儿才有人开门。“你们找谁?”
开门的老管家一脸警惕,这时节,这边也无人走动,这刘永胜都是起花金顶,五蟒四爪犀牛服的侍卫老爷,让他不得不多想。“我们来找你家主人,镇国公在家吗?”
“你们是哪里的人?”
“我们是钦天监沈大人的属下,这位就是沈大人。”
沈卫?老管家消息灵通,早就听人提过这位在老佛爷跟前红得发紫的新贵,忙将门拉开:“沈大人,还请原谅则个,我府中出了事,国公爷生了重病,你们看……”“生病了?正好,去看看。”
“这……”沈卫挤进府内,老管家阻挡不住,就只好步步相随,还朝里面喊了声:“小姐,沈大人来了!”
容馨提着衣裙就跑出来,怒目而视:“沈卫你还敢上门来找茬?那日的事过去就算了,你还不敢罢休?果真是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啪!林操上前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好大的胆子,沈大人你也敢骂!真想你全家上下都送到菜市口去吗?”
容馨被打懵了,捂着脸不知所措。“你哥病了?在哪间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