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曦暗自收拳，放松下了架势，掐腰站在原地，柔声笑道：“点到为止吧。再打下去，就该算你欺负女孩子耐力不好了哦？”
萧离一时哑口无言。正儿八经的古武切磋，绝大多数时候一两招就能定胜负。而他跟百里曦这分分钟功夫已经打了不下一百回合。纵然结果如此，他也确实没脸再追击下去了……“你什么时候学会得陈心的招数？”
百里曦微微一笑：“被打一顿就会了，只能说明我天赋好咯？虽然也就学会了这点皮毛，只是想吓你一跳的话，也完全够用了。如何，服不服气？”
萧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退后两步，行过了切磋礼。这天的晚饭时间，多嘴的顾岚终归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妹妹：“……总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说出去比较好。”
顾云溪瞟了不远处的百里曦，小声评论道：“拿不住架，憋不住火。有些事，我们年轻人还真就未必能那些前辈比。”
“什么意思？”
顾云溪：“萧离这次被关禁闭，当真是牵扯出了大家太多说不出口的怨气和过往。你要说萧离和百里以前那些事，我多少还是听说过的，也有案可查；但是……”她欲言又止，顾岚品读着她的表情，神色渐渐不安。“不会吧，你们练个打靶也能闹翻？”
“不至于。只是这几个钟头的训练时间里，他们两个一句话都没有讲。”
说到这事。顾云溪的声音又小了几分。“高手的气场是真的恐怖啊，之前我是真不知道，唐姐和那个猎犬的关系居然这么僵……”顾岚的表情，凝固了。云溪自己剥了个橘子送入口中，看到他这夸张的反应，一时不由得大感疑惑。待她循着顾岚的目光仰了仰头，这才发现唐雪双手插兜，身上硝烟未散，竟正站在她身后！“越是优秀的狙击手，往往话越少。完全沉默环境下的战术配合，往往可以在绝境中发挥出乎意料的作用。”
唐雪如此道。顾云溪讷讷地点了点头：“哦，我记住了。”
另一张桌上的荀彧撇了撇嘴，无言。百里曦：“你之前就认识唐姐？”
“不认识。”
百里曦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
荀彧自顾自吃着，见百里曦脸色忧郁，这才开口讲了心里话：“她那把狙击步枪的枪管，是咸味的。我反感那个味道。”
百里曦：“嗯？什么意思。”
“总之，她的身份绝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先记着这事就好。”
“哦。”
警队食堂的角落里，几个人三两成群就这样各自闷声吃着，平时热热闹闹的场面荡然无存，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氛。最角落里，萧离暗自捂着肚子，疼得咬紧了牙关——被懂太极的人打了就是这样，经脉损伤造成的痛苦，不是普通外伤能比的。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他此刻内心的苦楚。我是怎么了？我居然跟百里曦动真格的了？桌对面的周队：“嗯？你怎么了，这是又负伤了？”
“没、没事！”
周队幽幽一笑，看向了不远处的百里曦，稍稍沉吟了一会儿便把事情经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道：“没事就好。我还以为那丫头下手轻不了，现在看来，她的成长比我想得还要更成熟……不论如何，有人能治得了你那臭脾气，总归是好事。”
萧离暗自蹙眉，额角上豆大的汗珠一溜溜往下冒。脑海里，全是百里曦和那个荀彧走在一起的种种画面。就这样，各怀心思的刑警们，很快便吃完饭散场了。还是那个天台上，周队趴在护栏上吹着晚风。不久后，神色复杂的唐雪从楼梯那边走了上面。周队一开始还楞了一下，直到他回头确认确实是唐雪，才眨了眨眼，重新看向了这夜色下的南都。“雨滴，你这是打算闲聊一会儿？跟我？”
唐雪背对着那个人，忧郁道：“我也没有办法。这世上总要有人来扮演好人，总要有人扮演坏人，不然这戏还咋唱？”
“你今天该不会是故意用你那把老枪训练的吧。”
唐雪耸了耸肩，没有否认的意思：“总比让他自己想起来我是谁要强。你自己不也常说么，做人，坦荡点总没错。”
“我一直对你很放心。不过话说回来，你对百里曦他们组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我的角色是为了辅助你而存在的，但凡是你的决策，我都会尽力去配合；由此而引发的问题，我也会尽力尝试挽回。我自己的意见，一向都不重要。”
“你怎么还在怄气……果然，女人都是一样的胡搅蛮缠。”
“就算如此，不也还是能把你们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萧离那混小子不也是，尤其那副怒发冲冠的样子，跟过去的你简直一模一样。”
周队一脸无辜：“他？嘿，他还差得远呢。要我是他啊，我压根就不会跟百里计较。反正不管我做什么，越是心里计较，她离我就越远。嘴上说着缘分缘分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心里想开了几分，她自己还能没我清楚？”
言罢，周队微微转了转头，暗自偷瞄唐雪的反应——却是和唐雪戏谑的目光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她嫣然一笑，不置可否。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吹了半天的风。夜空之上，风云骤起。大风袭城，广场上旗杆开始晃动，发出了不详的声音。今夜的风儿，格外喧嚣。半晌过去，周队突然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淡淡地问道：“你闻到了吗？”
唐雪点了点头，脸色坦然，似是不论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都能有所预料安然应对——“嗯。时刻准备着。”
警笛大作，警队灯火通明的办公楼里人影攒动。原本平静的人们，不知从何时起便一直在惊慌失措地四处走动，忙碌非常。几个警员开始逐个推开各个部门的办公室们，紧张地大声提醒：“所有人关电脑，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