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黄雨衣,从厂房尽头的老织机后升起。TA身后的通风口处,风扇已然拆下,一道绳梯高悬在外面随风摇晃。TA手中的枪上加装了激光瞄准器,枪口的余焰还未消散。刚从木箱里爬出来的戴高乐——刚从阴影里蹿出来的猎犬——刚从铁柱后跑到门边的萧离——齐刷刷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身后!小糖脸上带着震惊,似是体力一瞬间被从身子里抽离一般虚脱,从那足有五六米高的车间房梁上坠落。“咕咚”。随着一阵骨骼撞击地面的闷响,她就这样摔倒在地!戴高乐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根本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力地喃喃:“小糖,你在干什么,咋这么不小心嘞,摔得不轻吧?”
趴在地上的小糖迟钝地抬起头来,嘴角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身前布满灰尘的地面。她看着戴高乐,伸了伸手,她想用力开口,却很难说出话来。“别管我,小胖……快……跑……”萧离和猎犬默契地对视一眼,这便算沟通完毕。只见猎犬身形往之前萧离隐蔽的那根柱子后面一缩,一把同样早已安装好了激光瞄准器的UMP冲锋枪就跟变戏法一样被他从手上变了出来——他大半个身体隐藏在掩体后,毫不犹豫便朝着通风口,扣下扳机一顿扫射!一时间,十字形的枪焰从枪口喷射而出,如雷霆般闪烁着照亮了这昏暗的厂房,而另一边的吴牲口也不得不缩回了二层的掩体后。趁着这个机会,萧离朝着厂房中心飞奔过去,一把揽住小糖的腰将她提起来,便又转身冲了回来。他闲着的另一手狠狠朝戴高乐的后背拍了一掌,将他惊醒,连推带搡带着二人冲向了来时乘坐的车辆。戴高乐似是稍微反应过来一点了:“我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去迎击?”
萧离怒骂着将小糖塞进了车里:“你先开车送冰糖去医院,她跟我们不一样,唐姐也说她是法医部的天才,我们不能让她折在这!”
厂房的枪声中,混杂进了猎犬的骂声:“九头蛇你也跟着跑,这货他娘的也有自动武器,你那破枪法在这里蛋用没有!”
萧离咬牙骂了回去:“你是见过我开枪还是咋的,就那么喜欢挨揍,难不成你小子有特殊癖好?”
“我懒得跟你说,快滚!”
萧离懒得搭理他,把戴高乐推上了车后,便狠狠摔上了车门:“你赶紧开车带小糖去医院。”
戴高乐从车窗探出头来:“那你们怎么办!”
萧离亮了亮他刚刚抱过小糖的那条手臂——就这一会儿工夫,他的衣服竟然已经被小糖的血浸了个透。“赶紧去!”
他大声咆哮。戴高乐哑然,看向后座,此时的小糖躺在那里,虽是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微弱。他一咬牙,狠狠踩下了油门。厂房内,吴牲口趁着猎犬换子弹的功夫蹲着前进,左手乌兹右手格洛克,摸到了另一个掩体后面,换个角度一梭子就撩了过去。猎犬从容不迫地闪了闪身,火花立刻在他身后的铁柱上飞溅迸发!“九头蛇,你他娘的滚了没?”
下一个瞬间,萧离的脑袋竟是从之前吴牲口钻进来的通风口处冒了出来,抬手对着黑暗中的吴牲口就是一枪。外面是明亮的,厂房里却很是昏暗。人的眼睛对于突如其来的明暗变化,从生理上就是无能为力的。尽管萧离并没能看得太清楚,这一发子弹还是不偏不倚,将吴牲口手上的手枪打飞了出去!猎犬扫了一眼那通风口,又骂道:“就你选这破位置,要是让我以前队长看见,非得给你一枪长长记性不行……”他这般嘲讽着自己人,身体却是悄悄从掩体后挪了出来。虽然萧离挑的那个位置属实不利于射击,却也从事实上和自己一起,形成了一个夹角。要是就这么把枪线压下去的话,就算吴牲口身在二层比自己高出老远一段位置,其实也是可以把他夹死在那里的。蓦地,吴牲口猛地从掩体后站起来,拿着那把冲锋又朝猎犬指了过来!“哒哒哒!”
火花再次四溅,猎犬缩在掩体后苦笑了起来:“孙子反包围意识还不错?啧啧啧,这下收拾起来可难咯。”
另一边。时间,一口气倒退到警校时期。……当时,也是某个烈日炎炎的夏天。操场上,男兵一组女兵一组两撮人,正在警校里最大的体育馆做格斗训练。由于这里是警校,体育馆内部设施很是完善,甚至还有空调。训练之余休息一会儿,也是惬意得很。“你还是认输吧。”
格斗训练中,当年的萧离说道。“我的能耐你是知道的,抽签抽到我算你倒霉,不过我也不喜欢欺负人就是。”
戴高乐愣了愣:“哦,那就这样吧。”
围观众人中的学长们憋了得好几秒钟,随后才开始哄堂大笑!“胖子你是不是傻啊!新来的教官刚说了,打输了的五十个俯卧撑,认输的出去绕操场跑五十圈……噗哈哈哈哈,你当人家萧哥还会真给你暴打一顿?”
戴高乐一听,登时眼睛就翻成了俩咸鸭蛋。“哦,那我出去跑步了。”
这次,连带着剩下的围观群众们也都乐了:“这人也太老实了吧,让他跑他就跑,教官又不在,当没看见不就得了。”
戴高乐对耳边的嘈杂充耳不闻,暗自走出了体育馆。他自幼家境贫寒,体弱多病,明明饭量也不算大,却虚长了一身肥膘,平白无故惹得身边嘲笑不断。每每在外面被小混混打得鼻青脸肿回家,他哭着让做警察的父亲去把那些地痞流氓抓起来,父亲却语重心长地教导他——男人要正直,要光明磊落,要有骨气。等你长大了也去做警察,像这种要啥啥没有,前科一大堆的地痞流氓,逮着机会想抓就抓。所以他考了警校,为的就是这两个字,骨气。老实人没有错,胖,也要胖得有骨气。所以这一天,跟萧离对上的每个人都认输了,只有戴高乐自己,真的去跑了那五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