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云裳淡淡地道:“我和世子一见如故,他的娘亲便是我的娘亲,我喜欢这样的称呼。”
秦解语的眸子微微一寒,想起两人早已是夫妻,心里一时间又升起万千的感触,他的娘亲早已去世多年,他以前闲时也会跟去祭拜,只是他娘亲的墓地早在几年前被一群村民给挖成了平地,尸体都不知去向,他突然觉得郁梦离比他幸福太多。他的心里又觉得有些堵,长叹了一口气,从腰间取下那支笛子,然后吹起那首极为简单的曲子,他的眸子微微合上,曲子轻荡,惹得整片林子也有了一分忧伤。郁梦离看了秦解语一眼,眸光深了些,今日的事情虽然他布置的极为妥当,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只是有秦解语和仲秋陪在明云裳的身边想来不会有事。他看着明云裳道:“谨相现在可否赠我墨宝,不用太长,几句话便可。”
明云裳微微一笑后道:“来人啦,取笔墨!”
她的话一说完,早有侍从取过笔墨,她微微的思索一番后一挥而就:“长林葬芳魂,芳草埋枯骨;愿得一人心,生死永不离。”
郁梦离看到那一行字愣了一下,细细想了一番其中的意思,他看了明云裳一眼,又想起他娘亲这一生的事情,终是有了万千感触。他淡淡地吩咐道:“来人啦,把谨相的墨宝刻在石原碑的两旁,石碑中间只刻上我娘的名字,立碑人就写我和世子妃的名字就好。”
一个侍从轻轻应了一声,明云裳又道:“长长的祭文还是世子亲自来写比较妥当,那样情也更真一些。”
郁梦离微微一笑道:“我要这里陪我娘七日,以后每天写一篇便是,其实也不用太长的祭文,只需把我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她便好。”
明云裳只是微微一笑,郁梦离又道:“谨相走了这么长时间想来也有些累了,那边有一间我平时住的房子,还请谨相过去休息片刻!”
明云裳轻应了一声,却又有些担心的看了郁梦离一眼。郁梦离轻轻点了一下头,她笑道:“一路走来,还真有些乏了,世子有心了。”
郁梦离浅浅一笑道:“谨相客气了。”
明云裳不再说话,仲秋便带着她走了下去,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了但和仲秋走进了不远处的石屋,她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郁梦离,却见他的眸光沉着而又坚定,她的心里也不由得一定。秦解语见她离开,他此时心情复杂,也未跟过去,依旧拿着笛子吹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子。明云裳是真有些累了,她知道今日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是如今这般风平浪静的样子,让她有些恍神,不知道那些危险何时会来。她一进到石屋,便极不客气的靠在郁梦离的石床之上,石屋里很是简陋,里面只一桌一椅一床,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仲秋看到她的样子眸光深了些,忍不住问了句:“好像从燕州回来之后,谨相的精神就一直不是太好,是不是身体出毛病呢?”
明云裳笑道:“我如今能吃能喝能睡,能有什么毛病?”
仲秋想了想道:“万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待这件事情了结之后,让灵枢为你把把脉吧!”
明云裳轻轻点头,仲秋又道:“谨相莫要在这里睡了,一会只怕会其它的事情发生,你随我先到地道里休息,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明云裳微笑道:“我早前就说阿离擅长打地洞,初时他还不承认!”
仲秋淡淡一笑道:“世子这些年来过得极为辛苦,害他的人太多,他行事也还算小心,否则此时怕是都没命了,所以他长去的地方一般都会有地道保命。”
明云裳原本还想要取笑几句,听仲秋这么一说便也笑不出来了。仲秋已经将厚重的石桌搬开,然后再将下面的一块方石板拉开,然后对里面轻唤了一声,便见一个和明云裳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地道里钻了出来,不对,那人应该说和谨夜风一模一样。明云裳一看到那人便呆了呆,那人却轻声道:“谨相莫急,我是郁东。”
明云裳愣了一下,仲秋解释道:“世子的几个侍卫中,郁东的易容术最好,在跟世子之前,曾跟人学过唱戏,最擅长模仿人说话。”
明云裳看着郁东道:“再说句话听听!”
郁东浅笑道:“谨相想让属下说什么?我怕吓到谨相。”
他此时一开口,声音已和明云裳平日里学谨夜风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了。明云裳以前觉得自己挺有本事的,可是此番听到郁东的声音时,她又觉得她的那些本事也不过如此,郁梦离身边的这几个侍卫个个都有属于自己的绝技。她笑道:“吓是吓不到我,如今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能骗过秦解语了。”
郁东问道:“谨相没有将这一次的行动告诉秦解语吗?”
明云裳轻声道:“他跟在我的身边已经很久,我不能一直将他带在我的身边,就让他以为我这一次死了吧!”
郁东不太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做,仲秋却知道她把事也瞒着秦解语,其实是为秦解语好,秦解语的心思,他是过来人,也能看得清楚。他轻轻拍着郁东道:“今日就把你的绝技拿出来,我迟些和你一起出去。”
郁东轻轻应了一声,脸上却有了一抹担心,他之前以为不用在秦解语的面前做假,心里没有太大的压力,此时听明云裳这么一番安排倒捏了一把冷汗。明云裳早前虽然猜到郁梦离会安排一个人去替她死,只是没有料到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安排了人来替她。只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样安排再合适不过,越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明云裳此时心里只担心秦解语,也不知道那个二货会不会识破郁东的身份。她想到以后也许再也不能见秦解语,头轻轻的甩了甩,纵然以前和他斗嘴的时候讨厌极了他,如今看来又觉得他也不失可爱。他对她其实真的很好,只是两人终究是不适合的,但愿这世上能有一个女子能将他的心门打开,给他一段属于他的幸福。她缓缓循着那条地道朝下走去,里面一片漆黑,她觉得郁梦离也有趣,她知道他的三个地道入口,三个入口都是完全不同的开启方式,这一个地道,只怕上面没有人打开,那么她在下面只怕也打不开。仲秋在上面道:“谨相先委屈一会,待世子把事情办完之后就来接你,你沿着地道向前走,就会走到一间稍宽一点石室,里面有一些吃的,谨相可以先休息一会。”
明云裳轻应了一声,她今日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火折子,她将火折子晃燃,见这条地道并不太宽,她走了约百来步之后,终于看到了一间石室,她点燃了石室里的蜡烛,见石室里有间石桌,上面放满了吃的东西,还有一张石床上,上面铺好了锦被。她心里暗赞郁梦离是个极细心的,她的心里一暖,如今她这里帮不上郁梦离一点忙,便什么都不想,吃饱之后,便将蜡烛吹来,然后在石床上睡下。郁东和仲秋从石室里出来的时候,秦解语还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吹着笛子,他今日因为郁梦离祭母,心里有事,心也不在明云裳的上面,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他见郁东走出来,只回头看了一眼,那脸和身形和明云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是他却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忍不住又看了郁东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他便觉得只怕是自己想多了。就算全天下的人会害明云裳,郁梦离也一定不会害她。他的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便不再看郁东,又开始吹起笛子来。郁梦离轻轻和郁东点了一下头,郁东笑了笑,然后如明云裳一般站在他的身侧,轻声道:“世子孝义可嘉,本相甚是佩服,只是本相还有皇命在身,如今也休息够了,就先到衙门去了!”
郁梦离轻轻点了一下头,郁东又道:“这一次去衙门查看变法的进展,想向世子借一个人。”
“不知道谨相想借谁?”
郁梦离微笑着道。郁东答道:“去新法衙门查探之事,说到底除了查探民生就是查帐,仲秋行事稳妥,我想借他用几日,还请世子割爱。”
郁梦离淡淡地道:“谨相觉得仲秋合用,用便是,今日里我也麻烦谨相很久了,再则我这几日一直在山上,身边有人侍候便够了,仲叔,你便陪谨相走一趟。”
仲秋有些担心地道:“世子,这只怕不妥……”“无妨!”
郁梦离微笑道:“我每年都要一个人在这里陪陪我娘,人多了反倒会吵到我娘,你随谨相去忙吧,做事一定要尽力。”
仲秋答道:“世子吩咐,不敢不从,世子大可放心,我自当倾尽全力。”
郁梦离轻轻点了点头,仲秋对着他轻轻一揖,便和郁东一起走下山去。秦解语见两人离开,他看了郁梦离一眼便也跟了下去。郁梦离看到秦解语的眼神眸光深了些微,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同,只是几不人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郁北见两人走远,缓缓走到郁梦离的身边道:“世子,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郁梦离轻声道:“很好,想来他们也快来了。”
郁北轻轻点了一下头,只是才一转过身,便听到四处弓拔弩张的声音,他看也不看,只站在林子里厉声一喝道:“杀!”
他这一句话声音不算太大,却充满了内力,只震得整片林子都是回音,那凌厉的气势人让人闻之心惊。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到了四处传来了惨叫的声音。郁梦离今日一身紫色的丝制长衫,一头墨发用一根发带随意系着,站在这片比林子里,更有些像是误坠凡尘的上仙。他单手负在身后,嘴角边含着一抹极为浅淡的笑意,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透出了一分杀机,霸气刹那间便从他的身边四处荡开,因着这一分凌厉的气息,四周荡起一阵疾风。片刻之后,郁西跑过来道:“世子,人全杀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郁西是四个侍卫之中最擅长暗杀的,他的武功不算最高,但是却最能忍耐,而且他的人箭法也是最好的,做事也最为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