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宋琦跳楼了
加之少年宋琦又经过“战斗七雄”中五雄、三雄的精心指点和培养，如今，宋琦不敢说从十丈高跳下没问题，五丈落下还是能轻松应对且无伤毫发。 “你现在要跳下去了，不用等出院，明天我就去。你说去哪儿？”尤龙很坚决。
“11点40。十三中门口。姓姚名舞。”宋琦此话如同约定生死后，留下的遗言。
“宋琦！别听他们瞎说，你可真真的不能跳。十多米高呢，这不是开玩笑！”贾伯真的急了，死死地抓住宋琦的胳膊，好像一松手，宋琦就会跳下去一样。
窗外一如既往的黑。今天阳历三十号，农历也是三十，晦日无月。 “贾大夫，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用之所趋异也。”宋琦看向漆黑的窗外，轻捏了一下贾伯拉扯自己的手，示意对方放心，自己不会有事。
宋琦酸腐地在众人面前抖知乎者也，只是为了掩饰手上的动作。却让一众能听懂太史公此言的混混们一阵窃喜。 当然隔壁床的几个陪护和两个患者除外，他们没有欣喜，却也没有贾伯的担忧。抱着的是看热闹只嫌事小的心态，显然已经忘却病房里的片刻安宁是谁给他们带来的。 “跳啊。”常军有些激动。
“你倒是跳啊。”尤龙接着说。
一群混混也想跟着说，却只敢在心里接话。 “记住了，11点40。”言毕，宋琦解开外套一排扣子，纵身跳上窗台，估算了一下楼下凌乱摆放的车子与楼体之间的距离，遂腰身带动双腿发力，猛蹬水泥窗沿，双臂展开，整个身子如大雁一般平飞出去。
众人的惊呼声刚到嘴边之时，宋琦已降至三楼高度，离四楼起飞窗户的直线距离有十米开外。 413的众混混们围聚在窗户口，争看着黑黢黢的楼下，七嘴八舌起来。 “这回，他摔不死，也得摔个半残！”“腿肯定得摔骨折！”
“这小子不是得瑟吗？看他以后瘸条腿儿还咋得瑟！”
“下面都是车子，这货摔车子上了吧？”
“别吵！听不见声了。”
“也不知道死了没？”
“胖子，你下去看看。”
当常军指派人下楼去看情况时，才发现那姓贾的大夫不见了，“老家伙跑得怪快！”
在宋体往楼下跳的那一刻，贾大夫就从往窗口拥的混混们中挤身出来，直接跑到楼梯口，一口气从四楼窜到一楼。 “老贾头，你干什么去？”
一楼大厅几个男男女女大夫坐在等候排椅上，正在闲话谈天。
“老贾头，上面没事吧？”几个人原来是四楼五官科的大夫们。
“门口一趟。”贾伯急着脱身，没空跟他们计较名义闹洞房却在此闲扯的把戏。
“没事就好。”几个人不再理会贾伯，继续聊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贾伯快速脱下白大褂，连带听诊器，一起甩在空着的排椅上，转身就走。 “老贾头生气了，以后不替你们站岗了。”看到一抹蓝黑出了大门，别的科室大夫调侃着五官科的大夫。
“宋琦。”贾伯借着一楼病房窗帘后的微光，在停着两排的自行车中，寻找宋琦。
“贾伯，我在这儿。”宋琦声音不大。
低头在车堆中的贾伯抬头寻声望去，发现宋琦在小道对面的杨树林里站着。 贾伯绕过杂乱的车子，跑过碎石子铺的小道，来到宋琦身旁。 “没事吧？”贾伯从宋琦的头肩拍到腿脚，又细摸了下宋琦两个胳膊，“你真的没事？”
“贾伯，我没事。”
宋琦压低声音，如同在说悄悄话。
贾伯稍一迟疑，会了宋琦的意。 宋琦料定常军一伙人会下楼来看现场情况，以确定他的生死伤残。宋琦可不想让他们发现完好无损的自己。 贾伯低声问道：“宋琦，你是怎么下来的？”“走，贾伯，咱们到后面说。”
宋琦看到几个人从住院部大门出来了，于是拉着贾伯向小林子深处走去。
借着住院部一楼大厅的光亮，贾伯看到以常军为首的几个混混，正向刚才他寻找宋琦的地方走去。 林子很小，稀稀拉拉的几十棵杨棵苗。中心有一个圆石台充当桌子，几个水泥砌的石凳。 宋琦让贾伯坐下，自己坐到对面。 “贾伯，您主练的是气功、桩功、整劲、内劲等内家功夫。应对高空下落通常采取的应对办法是：运足内气抗击落地瞬间，身体惯性与地面产生的强烈冲击。”宋琦说，“我学的不止内家功夫，还有硬功、软功、壮功、轻功等外家功夫。我从高空坠落时，首先以外功改变身体在空中的运动轨迹，这能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其次才是内功着地。”
宋琦见贾伯没听明白，便站起身，拍拍屁股，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后，顺势将双拳摆到离石桌面一尺余的高处说：“这只手是内家，下落是这样。”
说着宋琦将左拳落下，接触到桌面时，左拳形象地弹起、落下，弹起、落下。 “外家是这样，”宋琦的右拳在空中划了个抛物线，落点是左拳落在桌面上的位置，并顺着劲儿向前做了个翻滚之势。“在空中运行得越慢、距离越长，伤害就会越小。”
“是这样。”
贾伯点头。
“我是两样结合。”宋琦说完，拉拉外套衣角，“它还能增加些风阻。”
贾伯想起宋琦跳之前解开外套全部纽扣的一幕。当时还以为宋琦在耍帅，现在才知道，宋琦是在把衣服当成降落伞。 “你早有准备。”
贾伯问。
宋琦没有否认，笑笑说道，“其实内、外家现在的界限已经很模糊了。如今武者大多内外兼修。不像前朝那会儿，内、外家势同水火，练此不能练彼。”“我小时候虽前朝已亡，但规矩仍是这样。族长不允许全族任何人练外家功，说外功是旁门左道。”
贾伯感叹道。
“就像外家说内家是邪门歪道一样。其实目的都是强身健体、修心养性，何必要分内外。”宋琦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说：习武本就是为了杀人，不论内家外家，能杀人都是好家。
稀疏的杨树苗外，常军一伙借来两个手电筒，还在车堆里四处查找，为一丝丝希望做着最后的努力。 “贾伯，你不回去了？”宋琦见贾伯的白大褂不见了。
“白大褂还给他们了了，我就不用回去了。”穿着蓝黑色勤杂工制服的贾伯说，“我主要在前面门诊楼干活，住院部这边来的不多。”
宋琦和贾伯有一句没一句，聊了好一会儿，常军一伙才在扩大搜索范围依旧无果后，骂骂咧咧地撤了。 “贾伯，我得走了。”
宋琦起身。
“没事来三院找我，你功夫真好，有空教教我。”贾伯也站了起来。“我回门诊楼。”
宋琦过去拍拍贾伯衣服、裤子上沾到石凳、石桌上的灰尘。 “哈哈，医院规定，院内这些石凳石桌一天要擦三遍。轮我打扫，我一星期才擦它一次。反正又没人坐，擦那么勤做甚。”
贾伯笑着说，“没想到咱爷俩今天坐到这儿了。”
“呵呵。”
宋琦笑笑。
“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贾伯向门诊楼走去，“宋琦，闲了来啊。”
“好。贾伯慢点啊。”
宋琦看到413窗口重又聚了一堆探头探脑的人，摇摇头，推了车子，离了医院。
宋琦骑车进大杂院的时候，院里大部分人家都已关灯睡觉，院内漆黑一片。只有少数几户，还亮着灯，尚没休息，宋琦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楼口，宋琦看到自家客厅的灯亮着，就知道是芙蓉和姚舞来了。 楼下停车锁车时，宋琦果然看见姚舞的车子。 屋里，芙蓉和姚舞正无聊地趴在桌上打着盹。 “几点了，你俩还不回去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宋琦开门进来，将钥匙放进裤兜，手就没有拿出来。
……忽然，宋琦又置身到刘信的地下“寓所”之中。 在刘信和阎芙容正相拥而泣之时，铁栏杆外闪现出一名男子，与地牢中换身新装的刘信，从服装到身高、举止、相貌一模一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是谁？宋琦的问话，无人回答，场景消失…… “你咋才回来？”芙蓉上前，看着灰头土脸的宋琦问。
“去哪儿了？弄了一身脏。”姚舞用手背轻弹着宋琦的衣服。
“我先看一下表。”宋琦进屋，来到书架闹钟前，先把衬衣口袋里的信封拿出来，取出相片看了几眼后，小心地放到书架里，然后拿着闹钟来到客厅。
……宋琦眼前，一切复现。此时，脑后一条黑亮长辫的陌生男人迈步进到栏杆内。 “妹妹，辛苦你了。”刘信迎了上去。
——妹妹？这人是女扮男装吗？宋琦细看，雌雄难辨…… “快11点了，你俩赶快回去吧，我送你们。明天游行日，咱们初三又不放假。”宋琦急着送客。
明天5月1日，是国际示威游行日，大魏国法定休息日，全国放假一天。 但初三及高三学生面临即将到来的中考和高考，所以不放假，照常上课。 “二妈让我给你送来的曲谱，在这儿。”芙蓉拿起一拳厚的8开纸小本本，说，“俺俩送过来见你不在，想着等一会儿你就会回来了呢……”
“啊！”姚舞大叫着窜到宋琦跟前，她从宋琦捏闹钟拉环的右手中，隐约看到了血迹。
姚舞抢过闹钟递给身后的芙蓉，拉起宋琦的手，问：“你伤哪儿了？”“没有。”
宋琦把右手伸开，食指到小指的四指肚上血迹斑斑。
“我看看。”芙蓉赶忙过来，和姚舞一起检查起宋琦的手来。
二人见没出血点，才放下心来。 ……宋琦终于又回到刘信的场景中。 “哥，你终于彻底好了。”妹妹声如刘信，热泪盈眶紧拥哥哥。
一模一样的兄妹俩唯一的差别在辫子的长短上，刘信脑后的辫子略短一些，发质枯黄。 “嫣妹，先把你哥扶上去，晒晒太阳吧。”阎芙蓉对男人装扮的妹妹说。
——嫣妹？刘信的妹妹自然叫刘嫣，刘嫣就是姐姐韩薇的前世“嫣”吗？宋琦问，自然还是无人答…… “我先去趟1号，出来送你们回去。”宋琦竖右手食指比了个“1”，去了厕所。
插上门，宋琦脱掉外衣左袖，白衬衣的袖口到胳膊肘处，被鲜血染红的一片儿露了出来。 把外衣挂到门后衣帽钩上，宋琦将衬衫解下左半边，左小臂上出现一条尺余长的口子。 伤口从半厘米窄到两公分宽，两边的肉无力地向中间耷拉着。血已经凝结，没有粘到衬衣上，是因为宋琦在与贾伯说话时，右手不时的从袖口伸进去，抚慰伤口的同时，也断了衬衣粘上去的念相。 这是宋琦跳楼“降落”的时，一个树枝正好从袖口扎了进去。随着宋琦的落地翻滚，狠狠的划在宋琦的小臂里上。 “是不是没纸了？”姚舞在敲门。
宋琦回头一看，壁柜里的卫生纸还有一摞呢。回答说，“有啊。”“那你为啥半天不出来？”
芙蓉问。
“马上出来。”宋琦说着，便伸胳膊穿衬衣，结果一扭劲，伤口崩开，又开始冒血了。
……地下室场景又现。 “嫂子，现在不行，还得委屈我哥一段时间。”嫣妹歉意地说。
“妹妹，我明白。”刘信表示理解，伸手撸起妹妹的袖子，看着妹妹雪白的胳膊上，人为制造的狗咬之痕，内心愧疚不已，哽咽着说，“哥哥委屈你了。”
一旁的宋琦看到“嫣妹”小臂上的疤痕，不禁一怔，那位置正好是他现在流血之处。 “这没什么。”
嫣妹放下袖子，说，“哥、嫂，前面开了一进院落，修缮好了，仆佣还是地面上那些人。哥暂时先在那儿落脚，把身体养好了，再上去。”
“可……”芙蓉嫂子还想争取什么，她多么渴望久居暗无天日之处的夫君，能上地面晒晒太阳，哪怕只看一眼。 “蓉儿，听妹妹安排。”
刘信道。
“好吧。”芙蓉无奈。
刘嫣和阎芙蓉左右搀扶着刘信，走出牢房，沿长长的通向远处的台阶，拾级而下。 “哥，我和师父很快就会把事情搞停当，等你上去，我去崆峒山。这刘府当家的刘信还得你来当。”嫣妹将脑后碍事的辫子缠到脖颈，笑着抱怨，“我还是喜欢我是刘嫣的时候，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做什么。现在顶着你刘信的名头，考这考那的，烦死了。”
“爷爷决定让我们兄妹用‘刘信’这一个名字时，肯定没想到会出现在这档子事。”
刘信感叹道。
一男二女，三人在墙壁上煤油灯的照耀下，拾级向下。很快走出宋琦的“梦境”，连带周遭的一切，消散无踪。 宋琦终于明白了：刘信、刘嫣兄妹是双胞胎，共用“刘信”一个男人的名字。 兄妹就是宋琦和姐姐韩薇苦苦寻找的前世。 阎芙蓉是刘信爱人，那谁是刘嫣的爱人呢？ 宋琦无处可问…… 宋琦心知向二花隐瞒受伤情况，只会更麻烦，索性打开了门，道：“胳膊受伤了，问题不大。”芙蓉和姚舞见宋琦光着半边膀子，穿着袖子的右手捂着左手小臂。伤口长，手捂不住，两头的伤口裸露着，还冒着血，身旁还耷拉着一条带血的袖子。 这下把二花吓得不轻。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芙蓉一手轻托宋琦的手，一手试图去拿开宋琦捂着的手。
“走，上医院去！”姚舞带着哭腔。
“没事。”宋琦松开手，让她们看看伤口，说，“不用去医院，我就是从三院回来的。”
宋琦把右手伸直，芙蓉拉住袖口，姚舞将衬衣从宋琦的身上脱下。 姚舞和芙蓉左右搀扶着宋琦，来到客厅。 “没那么娇气。”
光着膀子的宋琦笑着往姐姐屋里走，芙蓉忙说，“你拿什么？我帮你拿。你坐沙发上，歇着别动。”
“姐姐屋里梳妆台上有一瓶酒精，抽屉里有脱脂棉。”
宋琦老实坐到沙发上，问姚舞，“你俩倒水喝没？”
“倒了，喝了。”
芙蓉在屋里回答。
“你喝水不？我给你倒。”姚舞站到沙发前，一手拿着宋琦的衬衫，一手从茶几上拿起个空茶杯。
“不用。”宋琦右手拿过杯子，笑着说，“姚姚，你想干活的话，帮我把衬衫，还有厕所门后挂的衣服，扔到厨房水池下面的洗脸盆里。”
姚舞去了，拿上外衣和衬衫进了厨房。 “是这个吧？我闻了。”
芙蓉拿着一个玻璃输液瓶和一团药绵走了过来。
“对。我们芙蓉真聪明。”宋琦笑着拽掉芙蓉手中的瓶塞，放在茶几上。
“我来给你弄。”姚舞的双手衣襟擦拭，她把衬衣和外衣分别放到两个洗脸盆里，检查血迹只有衬衣上那一处后，撒了些洗衣粉，用水泡上，又在衬衣袖子有血迹的地方挤了些牙膏后，便来到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