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他俩死定了
“那还要纸?”宋琦没觉得有什么难堪。
“谁告诉你小便不用纸?”姚舞后仰身子,看着宋琦的眼睛,“可能你们男孩子不用。女孩子、女人都用。”
“第一次听说。”
宋琦摸摸额头。
“我想嫁人了。”姚舞突然莫名其妙的冒出这句话,目光却看向窗外。
“嫁别人,随时都可以呀,只要人家不反对。”宋琦说笑道,“嫁我,得再过些年。”
“为什么?”
姚舞转过头,看着宋琦。
宋琦笑说:“现在要饿死的话,饿死我一个;你要嫁给我,饿死的就是咱们一对儿了。”“那我也愿意。”
姚舞侧脸枕到桌上叠放的双臂上,闭上双眼。
“我不愿意呀。”宋琦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可不舍得我的姚姚跟着我受罪。等过几年,上完学、有工作、有一定经济基础的时候,再迎娶你。”
“我等着。”
姚舞看着宋琦不算伟岸,但很挺拔的背影。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
“谁呀?”宋琦去开门,“来了。”
“是芙蓉。”
姚舞小声说着,站起身。
“就上了一节课?”宋琦打开大门,见果然是芙蓉。
“嗯。”芙蓉进门,走向姚舞,背过手在关门的宋琦屁股上掐了一把。
“我找高老师给你请假,高老师让我早点儿带你去医院。”芙蓉来到姚舞身旁说,“走吧,我带你去医院。”
“去去去!你才去呢。”
姚舞拉芙蓉坐下。
宋琦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转身奔去了厨房,随即“哗哗”的流水洗东西声音响起。 姚舞坐下,芙蓉还站着,从领口看了姚舞绚丽的风光,低声调侃道:“又没戴?”“忘了。”
姚舞用手拍拍胸口,让衣领附身一些。
“讲哪儿了?”芙蓉翻开姚舞摆在桌上的书。
“你不也没戴?”姚舞的手在芙蓉的后背上下摸好几遍。
“我还用戴?”芙蓉白了姚舞一眼。
“听说新出了一种药,一吃就大了。广告词怎么说来着?”姚舞急得挠头。
“去去去!瞎说啥呢。”芙蓉不理姚舞,冲着厨房问,“宋琦,你忙什么呢?”
“我洗了几个西红柿。”
宋琦说着端着一盆不大的西红柿从厨房走出。
“对了。我想起来了。”姚舞音量压低,在芙蓉耳边说,“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大不了?”
宋琦给她俩递西红柿。
“没有,没有。”芙蓉接过西红柿,脸比西红柿还红。
“这柿子真甜。”姚舞咬了一口。
“许伯自己种的。好吃吧?”宋琦也拿了一个边吃边说,“许伯在电厂后面开了块地,种的有西红柿还有黄瓜。不过黄瓜吃完了。”
“这些不是等到夏天才有吗?”
姚舞问。
“电厂那儿有热水池,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排热水。”宋琦说。
“黄瓜地要热水浇?”姚舞问。
“当然不是。什么植物也受不了热水浇,热水会抑制植物根部的酶的活性,使植物吸收不到养料,再加上热水缺少营养成分,浇浇就浇死了。”宋琦啃一口西红柿接着说,”我是说那有热水池,附近的地温高,就算冬天种些夏季的植物也没问题。只不过结的果小一些而已。”
“肯定你给许伯出的主意,对不对?”
芙蓉说。
“许伯二儿子在电厂工作,许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宋琦没否认。
“你咋什么都知道?”姚舞又啃了一个西红柿。
“也有我不知道的。”宋琦答。
“哪儿还有你不知道的。”芙蓉笑着说完,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然后起身去了厕所。
不一会儿,冲水声后,芙蓉出来去厨房洗手。 “问她左右手?”宋琦小声问姚舞。
“随你。”姚舞在跟一盆西红柿较劲。
“我不知道的有很多,比如,你刚的伸根食指,我就不知道什么意思。”宋琦开始下套。 “这个,”芙蓉伸出一根食指说,“这是‘1号’,就是指厕所。我不信你们男生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再问你一个,刚才你去1号,完事后,是左手擦的?还是右手擦的?”
宋琦抛出二选一。
“嗯?”芙蓉略一犹豫,两只手轮流背到身后,像在回忆刚才厕中之举。
“别理他,他逗你呢。”姚舞终于放下西红柿,指着芙蓉的两只手说,“你回答哪只手都不对。”
“怎么?”
芙蓉没明白。
“因为我们都不用手,用的是纸。”姚舞把“手”跟“纸”的发音加重、拉长,让芙蓉瞬间明白过味儿来。
“你坏死了。”芙蓉的粉拳擂在宋琦胸前,然后拳变布,手心手背轮番在宋琦身上反复擦,嘴里叫着,“这只手,就这只手。”
“哈哈。”
宋琦大笑。
“宋琦,你不是说改天给我们讲你在十三中等的是谁吗?”姚舞问。
“对啊,你还说‘说来话长’,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听你慢慢说。”芙蓉也帮腔。
宋琦看了一眼芙蓉胸前的平展,想起了刘信。 ……时雌时雄的刘信,胸前只有男人的胸肌…… 宋琦只得现找借口,笑着说,“现在不是讲的时候。一会儿可能会打架,我得养足精神,不能分神。”“你总有托词。现在四点一刻,还有一节课时间,我们做什么?”
芙蓉问。
“看书,学习。”宋琦说。
“不。”姚舞率先反对。
“要不,宋琦,你弹吉他给我们听吧。”芙蓉说。
“对了,咱们看‘大型历险记‘吧。”宋琦说着将一摞8开纸从粗布袋中取出。
“人家好好的《潶坔少年夏令营历险记》是大型舞台剧,在你嘴里成‘大型历险记’了。”姚舞笑说。
“简称嘛。”宋琦让她俩在他两侧坐好,“听仔细了都,只当在上课。”
“嘻。他当老师上瘾了。”
姚舞。
“嗯。教学生很有成就感。”芙蓉。
“首先宋老师问你俩一个问题:知道韵文、韵脚、韵尾吗?”宋琦端起老学究架子。
“学过。”芙蓉举手回答。
“老师再讲一遍。”姚舞也胳膊肘触桌面举手说。
“好。先说韵文,韵文就是诗词歌赋。韵脚是韵文句末押韵的字。一篇韵文的一些句子的最后一个字,采用韵腹和韵尾相同的字,这就叫做押韵。因为押韵的字一般都放在一句的最后,故称‘韵脚’。这个字的复韵母中,韵腹后面的元音或辅音就是韵尾。懂了吗?”“懂了。”
二人回答。
“考一下你们,《山行》的韵脚是什么?”“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深处有人家。……”二人默念片刻,举手示意要回答。 “姚姚,你说。”
宋琦让姚舞说,因为芙蓉肯定不会错。
“家,花。”姚舞答。“‘斜’不知道算不算在内?”
“回答的很对。‘斜’也算在内,不过,古时‘斜’不发现在的‘斜面’这个‘斜’的音。”
宋琦说,“现在不说这,我在问那韵尾呢?”
“噢。”
姚舞答。
“很好。写的纸上就是拼音的a。”说着宋琦在桌上找出几张白纸,给二人一人一张。“那铅笔盒里有笔,都拿一支。把家和花的韵尾写到纸上。”
二花均在纸上写下“a”。 “很好。下面我们可以开始工作了。”
说完,宋琦把《潶坔少年夏令营历险记》分成三摞,每人面前摆了一摞。
“我大概看了一下,这实际上是由台词和舞台指示组成的剧本。这里面有好多单本,多的几十页,少的也七八页,咱们一本本翻看。看什么呢?先不说。”宋琦一顿,又说:“先说不看什么。以剧作者的口气的叙述文字,不看;包括时间、地点、人物的形象特征、形体动作及内心活动的描述等等,也不看;对场景、气氛、布景、灯光、音响等方面的要求,也不看。这些都属‘舞台指示’,不用看。台词部分中的对话、独白、旁白等也不看。”
“那我们看什么?”
芙蓉问。
“只看台词部分里的唱词。找出韵脚,只把韵尾写在纸上。都听懂没?”宋琦问。
“懂了。”二人回答,开始抽8开纸本。
宋琦也拿了一本翻看起来,找到唱词部分的韵脚,再把相同韵尾记到白纸上。 “铃铃铃……”茶几上的闹钟响起。 “都差一刻五点了,过得真快。”芙蓉翻看了十几本。纸上却寥寥几个拼音组。
“还有四五本,弄完再去五中?”姚舞翻了七八本,纸上拼音组和芙蓉的差不多。
“不用了。”宋琦看看三人纸上的拼音组数相差无几,心中有了数。“没必要都找完,我只是大概看一下写唱词之人的功底和习惯。”
“看出什么了?”
芙蓉问。
“循规蹈矩,毫无创新。”宋琦说。
“就从这几个拼音上,看出来的?”姚舞问。
“你们只看韵脚写出韵尾,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啊。”宋琦起身,双手抬起二人胳膊说,“走吧。去晚了,可不好。”
“走就走。”
姚舞很决绝地站了起来。
“宋琦,不去不行吗?”芙蓉仍懒在凳子上。“我姐也不让你去。”
“要不你们在家等我?”
宋琦问二人。
“我要去。”姚舞双臂做着扩胸运动,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厨房。
洗手,净面,热身,姚舞在做上战场前的最后准备。 “不去行吗?”芙蓉拉着宋琦的胳膊。
“不能不去。”宋琦答。
“那好吧。”芙蓉终于起身。
去五中的路上,三人行,只骑了一辆自行车。芙蓉坐前,宋琦居中,姚舞垫后。 原来,刚才三人下楼推车时,看见姚舞的车子倒了,扶起来发现车链子掉了。 装链子耽误时间,还可弄脏手,宋琦索性让芙蓉也别骑了,他一车带两人,等回来时再安链子。 由于前面带着芙蓉,姚舞没法享受先坐后骑的待遇,但能紧挨着宋琦,姚舞还是很开心的。 此刻,姚舞侧坐在后衣架上,左手扶着衣架尾,右手扶在宋琦的腰间,两条腿随意摆动,很是惬意。 “你咋认识我姐的?”侧坐在横梁上的芙蓉扭头问宋琦。
“嗯?问翠薇姐呗。”宋琦眨眨眼,示意芙蓉:姚舞在后面坐着呢,不方便说。
“不说算了。”芙蓉会意,转头看向前方。
其实不是不方便解释,而是没法解释。与其自己瞎编与她姐认识的过程,不如她回去问她姐,让她姐自己编。 很快,百十米前就到五中的校门了。 铁栏杆交错的校门紧闭着。 门内安安静静,一个人影也无。 学校就是这样,放学铃声响之前,门可罗雀,万籁俱寂;一旦响起,门庭若市,人声鼎沸。 校门隔条马路的对面,是电厂一排排四、五层的家属楼。 楼角,社会小青年和初高中学生,三五成群、八九扎堆的聚集,目测有上百人之多。 “人那么多!”芙蓉小声地说。
“咱们来早了,应该还有好多人没来呢。”宋琦瞄了一眼。
“你咋知道?”姚舞侧身探头问。
“你看他们是一伙一伙的,每伙人都相隔一段距离。说明他们互相还不认识,组织者还没来。”宋琦分析道,“现在这帮子都有百十号了,一会儿至少还得来这么多。”
“哧——”马路中间,一个戴一顶军帽的小子,模仿了一声自行车漏气的声音。 小子的军帽内,垫一圈硬纸箍,跟三去国高筒军帽似的,很扎眼。 “没气啦!”
身旁一个上穿黑开襟下穿黑灯笼裤的家伙怪腔怪调的叫。
宋琦寻声瞪去,车速放慢。 “轱辘挨地咯!”黑开襟像是练家子,皮肤黝黑,胳膊粗壮。
硬军帽和黑开襟估计是到校门口踩点探风的,现在正过马路返回大部队。见宋琦骑车带两女孩,便出口调戏。 “哎,轱辘不挨地挨哪儿?挨他仨谁的□□里,你说?”硬军帽仗着黑开襟会武术,有恃无恐地叫骂。
这边就宋琦一个男的,他那边俩,更别说十几米外还有他们的大部队呢。 宋琦停车,姚舞跳下车,怒视那俩人。 宋琦让芙蓉下来,芙蓉不下。“别跟他们计较,咱们先进学校吧。”“你先下车再说。”
宋琦瞥了一眼那两小子,算计最佳出手距离。同时喊了声“姚舞,扶一下车。”
硬军帽很不喜欢姚舞恶狠狠的目光,指着姚舞大骂:“他娘的!肥猪婆再看,老子把你狐狸眼珠抠出来崩弹子。”
硬军帽边骂边拉着黑开襟就要冲过来开打。 社会浮躁的这年头,为一句话,打个头破血流,甚至送命,是常有的事。 恰在这时,远处大部队传来一声高喊:“黑驴,过来!”
“小子,今儿便宜你了。老子尤龙,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硬军帽见黑开襟往回走了,感觉单打独斗先期肯定要吃亏,就是打赢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便撂了句狠话追上黑开襟。
“咱也走吧。”芙蓉催促。
“走。”宋琦骑上车,姚舞扶着宋琦腰蹦上车。
“黑驴?游龙?他们死定了。”宋琦右手扶把,左手拍拍姚舞的右手背,安抚道。
“小琦,你来了。”小娟的舅舅谢长生。
校门口,谢老师在铁栏 杆门内,热情地招呼宋琦。吩咐看门人赶快打开小门,让宋琦等人进来。 “谢组长,您好。”宋琦问好。
“谢老师好。”芙蓉和姚舞问着好进了学校。
“又来了一拨。”从学校传达室里陆续出来了几位男老师,看样子都是 体育老师。其中一位老师指着马路对面胡同里,对谢长生说。
“后面还有一波。”另一位老师指着更远处说。
“这次报警,他们咋说的?”谢长生问。
“还和前几次一样,警察还在调集人手,还在申请装备。让咱们先别开大门,保证学生们的安全。”一位岁数很大的老师说。
“还有十分钟就放学了。”有人在看手表。
“得有二百多人了吧?”一位戴眼镜的青年老师小声地说。
“小琦,对面有你朋友没?”谢长生压低声音问。
“应该有几拨吧。真打起来,我能劝走他们。”宋琦答。
“这位同学,你们哪个学校的?”上岁数的老师问芙蓉。
“我俩十三中的。”芙蓉回答,“是来找张丽娟的。”
“你们来的不巧……”老 老师的话被谢长生一句“老邢”打断。 “又来一拨!”
眼镜男老师眼力不错,叹了口气说,“现在恐怕有三百多人了。”
“人越多越打不起来。”
宋琦冷笑。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是敌人。”谢长生赞同。
“谢组长,我出去办点儿私事。一会儿放学,让 她俩和小娟在一起。”宋琦懒得再等。
“你小心点儿啊。”谢长生拍拍宋琦嘱咐道。
小门打开,宋琦向传达室门口立在车子边的姚舞和芙蓉笑了笑,便大步踏了出去。 见有人从五中出来,立马有百十号人涌到马路牙上,手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列成长长的一排,让路肩凭空高长了一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