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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白日飞升纸扎店(1 / 1)

升州,城南一处街道巷内,一间纸扎店,门口的牌匾七个大字,上写着“白日飞升纸扎店”。

店里一老一少,两个东家,说是亲爷孙俩。少的四十出头,姓白,叫白给。身形稍有些消瘦,肤色略带些古铜,身高七尺略差(PS:方便各位理解即173cm左右)。老的八十有二,叫白臣抚。白发、白眉、白须。身形略瘦,但精神矍铄。一老一少,白给管白臣抚叫爷爷,但是在前面加了个七,叫七爷爷。也有街坊邻居问,为啥要在爷爷前面加个“七”?白给就说,做咱们这行的就是跟生死相关。七,一为断,二为由阳转阴之分界。老头专事阴阳,靠的就是帮人了断前后事,玩的就是这阴阳边界上的分寸。所以加个“七”,代表牛逼!

大家伙也不知道他说的真假,而且俩人从何而来也没人知道,俩人也不是附近的邻居。问起来也就说是升州附近上来的,升州的方言俩人也会说一些,反正两人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不过这事也没人当回事,这乱世,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谁管你哪来的哪去。有那功夫去找点活干,挣点口粮它不香吗?

店里卖着香烛、花圈、纸钱、纸人等祭扫物品,一概白事用品,应有尽有。虽说是纸扎店,其实店内还制作很多符箓,以供需求。门口还挂着个水牌,上面写着“纸钱、纸人、纸马;寿衣、灵牌、香蜡;符箓、灵堂、鲜花;开坛做法,断肠人阴阳通话。”

用白七爷的话说这叫多种经营,拓宽业务面,用一个店做到两个店甚至三个店的营收。只有这样规模的店面,才能做到上市店面。不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小店的观念里,要有大店的格局。酒香不怕巷子深,屁臭不怕肚子疼。

俩人为什么会开个纸扎店呢?

“有难则用其死,平安则尽其力。”

战乱,让白给对这个世道已经完全失望。帝王或争天下,或富有天下。而天下间的百姓不过是蝼蚁,生死往复,沦为工具,无人在意。活着,只为在上者或创造财富或提供享乐。百姓只是这个过程中的消耗品,是个容器,装纳了在上者所需的东西,用完即扔。爷俩觉得这人间太苦了,所以俩人本着行善积德的原则,送走亡者。人生苦短,痛比乐多,白纸覆面,或许就是这一生的荣耀。

为啥叫“白日飞升”呢?人来这一世就是白来一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却还要受尽人间疾苦,还不如不来。但既然你来了,我便送你最后一程,愿你如神仙一般可以飞升,脱离苦难。白给说正好还有个“白”字,就跟字号一样,白七爷一听,觉得不错,便用了这个名字。

纸扎店是前店后院,前面卖东西,后面住人。店面不大,横七尺竖八尺,差不多一张双人床的大小,逼仄的很。有时候人来多了都转不开身,得排起队,按顺序走。再加上店里东西又多,但凡有一个走错了,这就卡死在店里了。得退出去,重新来。因为开间不大,所以连接到后院就显得很狭长,跟个巷子一样。知道的人明白这是店里的后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店两个门,一个通前面巷子,一个通后面巷子。这么一来,人家一咂摸,这家多少有些缺德啊,这就是在巷子里的拐弯口加了两个门啊,这不占道经营吗!本来店面就在巷子里了,这下好,巷子中的巷子。

当时租这个店面的时候,俩人穷的是叮当响。正好经人介绍说这巷子店便宜,俩人就寻思过来看看,没确定租。房东是个中年妇女,姓王,大家都管她叫王姨。王姨个头不高,瓜子脸,眉目带笑,说话爽直。再说这身材,中等,有些微胖,且丰腴。按爷两尿性,遇见这样的定当是调戏调戏,怎么的也得租下来。但看了这巷子店面实在没啥优点,俩人就说钱不够,准备撤了。谁知王姨性格豪爽,说是能交多少是多少。这一来把俩人给搞的骑虎难下,又只好说,若是租了下来,这里面可就没钱弄了,难道要露宿街头吗。王姨说没事,付完租钱,再借给二人十两银子搞宅院。俩人一听这是硬塞啊,说着就准备硬着脸皮走人。谁知道那天好巧不巧,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巷子里来个鬼,硬生生让王姨一巴掌给拍飞了。俩人吓的一哆嗦,长这么大,这是俩人头一次见生人拍鬼。俩人作着揖陪着笑,笑中带泪的把钱掏出来交给王姨。但租下来以后,俩人发现这个巷子店就很有恶心了。

除了做买卖,俩人还得住在里面啊。但这横七的面宽,也就一张双人床的宽度,怎么分都有一条过道经过你身边。如果考虑一半住人一半走人,也就半张床不要了,顺着床加装个门板。打开门就得躺下,反正也走不了路。你要想能走两步,那就把房间留的再细长点,能走个几步带转身吧。

如果按横七的面宽直接满做房间,那也不是不可以。半边桌,靠墙椅,单扇窗,双人床,齐活。做细长一点,前面还能整出个做饭的地方。但这也仅限爷俩住,但凡再来个人,你就是卧房再细长,他都得从你床上踩过去。就这么邪性。

但白七爷可不是一般人,是读书人,是见过世面的人,拥有不一般的智慧。白七爷看着巷子一般细溜的后院,缓缓地伸出三个手指头。白给一看,啥意思?三开间?好家伙,中间做过道,两边各睡一人?在这逼仄的巷子里还有必要弄的这么有牌面吗?两边的卧房再开个通风的窗子,难道它不像土地庙吗?但是你说吧,睡也倒是能睡,毕竟干白事的,不怕这个。问题在于这面宽一切为三,这躺下起来都费劲啊,一晚上都得侧着睡,面壁到天亮。但凡有个尿急串稀,起身慢了都得糊一床啊。

白给一问,一切三?白七爷摇了摇头,没说话。然后单指点了三下,一点上,二点前,三点下。白给一咂摸,哦,这么个意思。朝上做楼,朝下做地下室,中间直接满面宽房间。这么一来所有问题都解决了,起码有三间房,甚至还感觉富裕。还别不信,上中可能有限制,但这地下是完全可以敞开了挖啊,你就是挖个秦始皇陵都行,只要你有力气。这让白给开心了好一阵子,才四十出头啊,就住上了三层建筑,简直就是人生巅峰。住不完,根本住不完。

白七爷见孙子这么开心,还特地给这三层建筑取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天上人间”!意思这就是人生巅峰了!试问世间凡夫俗子,还有几人?!白给跟白七爷说这名字是不是有点风尘?白七爷说本就尘世中人,面风背雨,风尘一点怎么了。白给拗不过,白七爷不让改,于是也就算了。

后来由于巷子的缘故,爷俩忙活了好一阵子。因为巷子狭长,大料进不来,就算进来了也不行,俩人拉个大锯都操作不开。为了踏上人生巅峰,爷俩硬是切碎了往里弄。俩人意志坚定,一通榫卯拼接,愣是把二层住宅给支楞起来了。不大的小楼,愣是找不到一根完整的大料,感觉像是随时都能倒掉的危房。但就这样,任凭风吹雨打,硬是没倒掉。

后院狭长,地面一层就做了贼溜长的卧房,卧房里一应俱全。前厅是厨房,再往后点是饭厅,俩人喝茶两天的地方,再往后才是卧房。二层借着一层的顶,做了个超大全景露台。上头有躺椅、茶桌、饭桌、吊床,再往后也是一间卧房。由于靠着大树,俩人还在树上做了个秋千。因为视线开阔,俩人经常在上头四下里到处看大姑娘;远的近的,没有一个落下的。所以落得个老不正经和小不着调的称号。

后来爷两又倒腾地下空间,那阵子挖出来的土,一车一车的往外运,多的让人怀疑这白事店要挖通地府。这是要把阎王爷挖上来卖纸钱吗?弄了两个月,爷两把兜里的钱折腾的一干二净,算是折腾完了,也就消停了。那可怕程度,按照左右隔壁邻居的说法,但凡兜里还有两钱,三大冥府都有连通的可能。

弄得了房子,平时白给和白七爷就在后院呆着,翻翻书晒晒太阳什么的。前面的店就那么敞着门,店内的东西都摆放好,写上价格标签,来的人丢下钱拿走东西即可。也不怕偷,偷纸钱也发不了财,要不然爷两又得做回地主去。所以也不需要看着,真要到偷纸钱的地步,那也是真的没钱没办法了,更无所谓去收那些钱,只能徒增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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