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秉义忙上前拦了方霆:“方九爷不可!此地乃是我程府后院,简氏是刘氏女眷,外男怎可乱闯?”
方霆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质问程秉义:“你敢说,蘅姐儿失踪,跟简氏没有关系?”
程秉义已经听程霜如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内宅女子,可以翻腾出如此巨大波澜!可再怎么样,也不能任方霆去闯了程府的内宅。说出去,程家的名声,程府的女眷,他未成年的两个女儿,会受到多大的非议!“方九爷!”
程秉义是个有智慧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做到河道总督的位置,方霆情急之下不可能在乎程家如何,但他越是紧张沈蘅,就越会在乎沈蘅如何:“简氏确实罪该万死!可沈姑娘没找回来之前,此事不宜声张。”
方霆握着剑的手青筋直跳,可他的头脑像是被泼了冰水的碳火,滋啦滋啦的在冷热交替中慢慢恢复了平静。是啊,什么都没有蘅姐儿的安危来得重要。方霆将手中的剑扔给拂风,剑眉星目的少年脸上有着沉着和狠辣:“程大人。”
“想必我家表妹是个什么身份您已经十分清楚,我也就不废话了。说点儿您不知道的事情。”
方霆的声音过渡于沙哑和清越之间,沉下来的时候便有丝丝隐隐的压力:“沈家六姑娘沈蘅因援助陕西受灾州府百姓有功,皇上亲封福慧县主,食邑六百户。”
圣旨现正供在承恩侯府。因沈蘅自幼养在襄阳侯府,但必竟是姓沈,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等沈蘅回京的时候,再将圣旨公告天下,也是为抬高沈蘅的身份,将来说亲的时候,也好添笔助力。程秉义知道简重山上奏方沈两家教女无方,还想着上折子请圣裁结果受了申斥之事,一向只爱风月不恋官场的承恩侯被惹怒,穿着一品侯爷的朝服,正冠披戴,自受封起十年来头一次上了大朝会,大朝会上承恩侯先是问候了简家那些坐拥两湖百顷良田、素位尸餐的豪绅,接着问候了简大人手底下那些不关心民生民情,尽花功夫去调查皇亲国戚在做什么的斥侯……扬扬洒洒,骂了个痛痛快快,酣畅淋漓。只字不带脏字的问候完简家,还不忘给简重山扣上窥探上情、纵容族人的罪名。上至承平帝,下至满朝文武,皆被承恩候的战斗力给惊呆了!此等人才,若是为国使,可夷四方啊!骂完简大人的承恩候跪下来接了沈蘅受封县主的圣指,挥一挥衣袖,十分潇洒的转身走掉了。走掉了……因为简大人今儿上朝前还等着看方沈两家的笑话,转头不等圣上申斥,就被承恩候冷嘲热讽刺了个底朝天,转身还准备向皇上示个弱“您瞧瞧,有这样的爹也难怪那沈六无法无天还敢发国难财” ……结果,皇上为安抚承恩侯,竟然当朝赐了沈蘅一个县主的封号!简重山彻底傻了眼。要知道,只有公主的女儿才能请封县主,有封号的县主那得是有地位的公主才能给女儿请封的,何况还有食邑。方霆说,说点程秉义不知道的,可沈蘅的县主圣旨虽然还没有下发到沈蘅的手上,但已经满朝皆知。方霆可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沈家六姑娘沈蘅因援助陕西受灾州府百姓有功……程秉义不是京官,沈方两家受弹劾的事发生在半月之前,程家消息灵通,只知道承恩候府跟简家再次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但却没有很重视一个十一岁、一直养在外家的小姑娘在朝堂上受封的原因!只当是皇后娘娘心疼侄女,拉了偏架。沈家六姑娘?鹿山先生急冲冲的从外面进来,还是晚春,一身夹衫却汗湿得透透的,他一把摔开扶着他的小厮,扬手甩开程秉义欲上前来搀扶的手,问方霆:“丫头在哪?可派人去找了?”
方霆看到鹿山先生,心中大定:“请先生坐镇程府,蘅姐身子骨弱,受了风寒,需要静养。”
鹿山先生早年过得很是规矩,中年致仕,开始放浪形骸,晚年才收了这么个宝贝疙瘩一样的徒弟,且不说跟沈蘅的祖父外祖本就是知己,就旦旦是这么个可心的小丫头,自己都长成了鹿山先生的心头肉,现在有人要剜他的心头肉,本就护短的鹿山能轻饶了?“你放心去。万事以蘅姐儿的性命为先。”
方霆闻言瞬间赤红了眼,虽说……可要万一……方霆不敢想,只盼着云生就跟在小丫头的身边,那还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