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蘅必毕是重活了一回的,在燕京什么鬼魅手段没见过,看着齐娆的样子就已经明白的八分。再听珍珠的话,沈蘅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只是,这小二居里,从她们进来就再没有让胡府的下人伺侯,进口的东西除了茶水,并没有其它东西。茶水齐娆喝过,沈蘅喝过,翡翠珍珠都喝过,为什么她们没事,偏偏齐娆有事?沈蘅忽然想起来,她喝的是白水,而齐娆喝的是胡倾月亲手倒的菊花茶!“翡翠珍珠,你们到这山上之后,可有喝过茶水?”
沈蘅的表情很严厉,翡翠珍珠异口同声,答得飞快:“奴婢们没有喝茶,跟姑娘一样喝的白水。”
沈蘅心下已然肯定,这茶水十成十的有问题!胡倾月,她怎么敢?当时,胡倾月可是倒了两杯的,一杯递给沈蘅,一杯递给齐娆。沈蘅因为不喜欢菊花的味道,改而喝了白水。两个丫头八成是看茶水不多,亦或是主子喝水不好意思喝茶,跟着沈蘅喝的白水,所以,中招的只有齐娆一个。翡翠是在襄阳侯府长大的,从小跟着严嬷嬷听过许多大宅门里的阴私事。而珍珠则是从小跟着父母跑江湖,对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更是见过不少。听到沈蘅问她们喝的什么,都猜到了沈蘅言下之意,是怀疑茶有问题。“姑娘,现在怎么办?”
珍珠比翡翠经事多,年纪也大两岁,看着镇定得多,马上出声问沈蘅。“翡翠,你把这屋子里能找到的茶叶,茶壶,和齐姐姐喝的茶杯全部收起来。”
转头看着珍珠:“你有功夫在身,马上下山,通知我们的侍卫带马车上山,若有人拦,只管下狠手收拾。另外,跟齐姐姐身边的丫环婆子交待一声,就说齐姐姐答应我的画没有画完,我邀她跟着我去襄阳侯府做客了,再派个脚程快的侍卫去通知九表哥在双鉴楼等。”
珍珠翡翠立马行动起来,屋子外面走进来齐娆贴身的丫环,看着沈蘅沉着的吩咐人做事,红着眼眶咬着牙才忍住了没有哭:“沈姑娘,奴婢刚刚在外面走了一圈,这小二居除了后面花圃里有两个婆子在给花浇水,并没有其它人在了。再远一点,山门处有几个侍卫把守,跟来时并无二样。”
沈蘅刚还奇怪,齐娆的贴身丫环哪去了,还以为是看见主子出事,乱了方寸跑了,所以才避开齐娆带来的马车和丫环婆子。这会明白过来,原来,齐娆身边的丫环也很机灵,知道自家主子情况不对,先去周围探视环境,以防万一。“你做得很好。”
沈蘅把齐娆半搂在怀里,强行按住她乱动的双手,吩咐齐娆的丫环:“你叫什么名字?去看看屋子周边有没有水缸,打盆凉水过来给齐姐姐冷敷一下。”
“奴婢名叫大丽。”
齐娆的丫环回了话,马上转身按沈蘅的吩咐打来了冷水,先前她出去打探的时候,注意到了花圃附近就有蓄水的大水缸,所以,很快就打了水回来。大丽把浸了凉水的帕子轻轻绞了绞递给沈蘅,沈蘅一边帮齐娆冷敷,一边问她:“齐姐姐随身可有带衣服?最好是跟她身上一样的颜色款式的。”
贵女出门做客,都会穿一套备一套。燕京贵女的习惯是,两套衣服颜色款式相近,只在细微处不同,防止更衣或是坐席时弄脏了,让人瞧出来。而武昌府贵女的习惯,则是带两套不同的,甚至还会带一套手饰搭配,以展示自家的财力。沈蘅这样问,就是担心齐娆入乡随俗,带了两套不一样的,这样万一马车没有及时赶来,被人瞧出她的异样,也是个麻烦事。“带了带了。”
大丽手脚麻利的取了齐娆的衣服过来,从沈蘅怀里把齐娆接了过去,翡翠看了上前帮手。沈蘅则走到不二居敞厅门口,目光一直在山门处流连。既然有人对她们下手,就不会放任她们在此处不管,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上来验收成果。或者,是她们的后手……沈蘅四下打量着,不论是她们上山来时走的小路,还是可以通马车的大路,都必须经过山门口,才能抵达这个不二居。不二居有侍卫把守,后面的花圃里有劳作的婆子,若是有人来,必然是逃不过她们的眼睛。唯一,只有从山上下来的路上,没有人看管。可今天是赏菊花会,邀请的是两湖的贵女,按常理,胡家肯定一早就已经派人清查过。进出过不二居的人,除了自己和齐娆,还有胡倾月,和搬绿水秋波的婆子。看着是胡倾月的嫌疑最大,有下手的机会亦有下手的理由。茶是她倒的,今儿沈蘅和齐娆可以说是搅了她的赏菊花会。可沈蘅打心里不相信是她,无他,因为这么做太傻,整个别院所有人出任何事,胡倾月都绕不过去,要负上首要责任。除非她自己活腻歪了,还想拖她的父母兄弟一块下水,否则她就不敢在这里动手,还要千方百计的保证所有人的安全。论起动机,嫌疑最大的当然非简柔莫属!可是,她的手是如何伸到不二居来的呢?搬菊花的婆子?守山门的侍卫?浇水的婆子?这些人可都是胡府的人,她如何支使得动呢?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这样的事情就必然有败露的一天,凡是跟不二居有过接触的,都在嫌疑范围内,最先查的就是他们。他们身为胡府的下人,身家性命都在胡府捏着,出了事胡府恨不能推他们出来挡灾,根本不可能也保不住他们。沈蘅想不通,也想不到胡倾月会以何种方式、通过何人下手。而更奇怪的是,直到襄阳侯府的马车载着珍珠在山门口出现,她也没有等到心中所想的“后手”。下了媚药,又不安排男人,也不上来验收成果,那这药,下得还有何意义?马车顺顺利利的出了东山别院,停靠在双鉴楼的后门。沈蘅她们进了后院直接上了双鉴楼的三楼,方霆在那里有间茶室。珍珠半路上去襄阳侯府叫的府医已经在那里侯着了。沈蘅没有想到的是,方霆竟然也在。方霆管着襄阳侯府的庶务,不论是外出派的车、或是跟着沈蘅的云生,还是府里的府医,调动都需要经过他的同意。沈蘅为了慎重,不敢叫外面的大夫,而是叫了府医,去的还是双鉴楼,自然惊动了方霆。方霆上上下下的把沈蘅好生打量了一番,见她完好无损,提着的心才放回肚子里,忍不住损她:“你每次出门前是不是拜了扫把星?怎么什么坏事都能碰到?不是被掳走,就是被下药,你说说你就不能让长辈们省省心?好好做个大家闺秀在屋子里养养花,荫荫草,绣绣帕子做做鞋袜,没事总往外面跑什么?”
沈蘅一心把方霆当做最信任的人,也深知他的毒舌,可每次被刺,总还是忍不住气得跳脚,当下毫不客气的回击:“你管着家里的庶务,怕麻烦怎么不干脆把所有人都关在府里,有吃有喝有睡就好了,这样什么事也不会发生,更不会麻烦到你头上。我出门怎么了,我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被掳走怪你没抓到胡一丰,被下药你搞搞清楚,里面躺着的是齐家姐姐不是你家表妹我!亏我还头一个想着你帮我出头,这样看来,等府医给齐姐姐把了脉,我马上带了她就走,不敢再在表哥的地盘碍着你的眼。”
方霆眼睛一瞪:“你的朋友中了药,你不等她吃完药再走,这个样子你还带着她往哪里招摇,怕事情惹得不够大、没人看笑话怎的?”
哼,外强中干!沈蘅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就方霆这口不对心的毛病,就不能惯着他!明明是关心,见了面说一句“还好你没事”“你朋友没事吧”“谁敢惹你我帮你收拾他”会死?出了事收拾烂摊子出头出气的事他还是得做,非要拿话刺她,好在她是方霆的亲表妹,脸皮够厚,换其它任何一个女子能马上捂着脸跑出去信不信。“你有空在这里跟我斗嘴,我却没那心情,恕不奉陪。”
沈蘅推开方霆,进去里面看齐娆。府医已经把完了脉,正斟酌着开方子。见方霆跟在沈蘅身后一起进来,忙起身向二人行礼。沈蘅摆摆手,急切的追问:“里面的姑娘如何了?可要紧?有对症的药吗?”
府医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深入简出的向沈蘅讲解:“我已经叫人先为她催了吐,又用冰敷在缓解症状。这种媚药喝了见效不快,但是渗透很深,不是一帖药就能解得了的。好在里面的姑娘年纪还小,这种药对她的影响没有那样严重。只是,解起来会比成了亲的女子更难。”
“可能解?”
府医说得浅白,沈蘅自然听得懂。她是个皮厚的,上一世又长到了十九岁,心急之下没当一回事,只顾着关心齐娆,却不料一旁的方霆却闹了个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