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川。 距离终南山已不到五天的路程,不比以往冷清看不到几个人的官道,此时路间布满了行人,他们或三两成队,或单人单剑特立独行。 一眼望去皆是江湖客,他们穿着各异,有的只着汗衫短裤,袒胸露乳,有的则是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北方来的异族人。 他们虽风格迥异,但所去的方向却一致的相同,那便是终南山的方向。 此时官道上有马车,也有四人大轿,瞧那矫健的身形,便知那轿夫可不是寻常人家,而是身负武功的江湖中人,瞧着就知来人非富即贵。 一架毫不起眼的马车悠然穿行期间,车顶上一名青年盘坐于上,正饶有兴致的打量路上形形色色的江湖客,此时马车速度很慢,与一些行人并排而行。 车顶上的青年瞅了眼路边缓缓而行的樵夫,随手就掏出一颗梨子扔了下去,樵夫愕然接住,抬眼就见车顶上的青年笑容灿烂的道:“老汉,今年这路可真是热闹啊。”
樵夫看了眼懒洋洋撑着下巴环顾四周的青年,迟疑半响,将手中的梨子在胸前衣襟上擦了擦,随即一口咬了下去,那爆出的汁水瞬间就让他的老脸为之开展,咧着嘴道:“真甜!小哥,你这是多久没回来了?”
见青年操着一口流利的本地话,樵夫就知他不是外地人。 “唔......离家有些年头了,记不清是两年还是三年,还是家乡好啊......” 青年于车顶上狠狠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见他丝毫没有那些有钱人的架子,樵夫也打开了话匣子,漫步与马车并排走,三两下将手中的梨子啃得干干净净,连核都没有放过,一口咽了下去,满足的道:“那是,这外面兵荒马乱的,哪里有家乡安定,小哥你不知道吧,终南山下兴起了一个纳士山庄,这些人啊,就是要往那里去,小老头还听说,那里正在商讨对付一个魔头,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天南地北的人都来了,现在的终南山,可不太平啊。”
樵夫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道。 青年闻言扬起了嘴角,迎风看向遥远的山脉,笑道:“起风了,您老晚上可别再出门了,这终南山啊,要变天了.......” 樵夫内心一动,看了眼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点了点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山脉,道:“嗯,是要变天了。”
......................... 很快,马车便虽大流驶到了一处集市,看了眼热闹非凡的露天茶庄,车顶上的青年忽然自语问道:“你们要下车么。”
话一出口,四周沉默半响,一道清冷的声音忽而至车厢内传来:“不下。”
“嘿嘿,那好,我下去坐坐。”
青年对此并不意外,好像早已知道车内的人不会下车,只是例行一问罢了。 单手一撑,青年一个鹞子翻身跃下了车顶,大步就往人声鼎沸的茶庄走去:“走,老仕,玩玩去。”
话音一落,车厢门便悄然而动,一道身影蹿出了车厢,紧紧追随青年的步伐。 黑脸青年则是架着马车去到茶庄附近歇息,此时一双大眼正藏在车窗后盯着人来人往的茶庄兴奋的道:“龙姐姐,咱们也下去玩玩吧,好热闹啊!”
“不去。”
“.......” 只听声音就能感受到其主人对外边那些吵闹之人的嫌恶,怪不得都不肯露面。 黑脸青年将马车停好之后也下了车往灰衣青年追去:“先生,这些人可都不是善类啊。”
三人此刻正站在茶庄外,四周则是坐满了歇脚的江湖客,此时见到青年三人进来,皆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三人,那凶神恶煞的模样甚是狰狞。 “嘿,理他们作甚,有不长眼的砍了就是。”
灰衣青年笑容灿烂的扫视面前这群恶狠狠的江湖客,无所谓的道。 说完伸手抬了抬脑后的马尾,道:“小二!”
“来嘞爷!”
一名小厮当即快步来到三人面前。 “还有桌子么。”
青年环顾一圈,发现此刻的茶庄已是座无虚席。 “这....小店已客满了,您看.....”小厮为难的看了眼灰衣青年,搓了搓手道。 “这样.....”看了一圈,青年忽而眼睛一亮,发现有一张桌上正孤独的坐着一人,与旁边挤得满满当当的食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忙你的去吧,不用招呼了......”打发走小厮,灰衣青年径直走向那桌单人食客。 “兄台,劳驾,搭个桌。”
灰衣青年来到正桌前,发现此人也是个年轻人,年约不过二十七八,看着很是文静,但左耳上却挂着一副金色耳坠,让他的文静又增添了一丝邪性。 青年闻言没有抬头,依旧不紧不慢的喝着小酒:“你随意。”
“嘿嘿,谢了。”
灰衣青年领着两人跨步坐到桌上。 自来熟的掏出了酒葫芦,道:“喝两杯?”
此时文静青年终于抬起了眼眸,静静看向了对面笑容和煦的青年,嘴角轻扯:“好。”
两人当即隔空对敬,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文静青年将桌上的三盘小菜往前一推:“来,吃。”
黑脸青年与健硕大汉看了眼灰衣青年,没有动筷,后者却没想那许多,捡出两根筷子就夹了下去,一口淋油鸡入嘴,感叹道:“美味。”
说完招呼身旁两人道:“来来来,你们也吃啊,这位兄弟盛情邀请,不吃可不礼貌了。”
两人迟疑片刻,最终也动筷吃了起来,文静青年全程盯着对面的灰衣男子,看他坦然不作假的模样,忽而笑了起来:“传言果然不假,不比周围这些废物,你,是个人物。”
说完青年啪的一声打开一把折扇摇了起来,灰衣青年看到那面扇子的背后赫然画着一个伸长舌头的无常鬼,让这文静青年的形象更是增添了一丝诡异。 抬膝跨坐在长椅上,灰衣青年挎起酒葫芦仰天畅饮,咕噜咕噜灌了好大一口,道:“怎么称呼。”
“张一氓。”
“你呢。”
灰衣青年一手拎着酒葫芦,忽而咧嘴笑道:“东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