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天台山晨钟响起,惊起飞鸟无数,静谧的天台山渐渐喧闹了起来。
天台山九峰之中,一道道遁光闪过,间或剑光凛凛,刀光朔朔。 作为武道圣地,天台山拥有真传弟子数百,内门弟子数千,外门弟子无数,平日里渴望拜进山门者络绎不绝。 今天是天台山特殊的日子——开宗日,是澹台明镜破镜大宗师,创立天台宗的日子。 主峰天台四周及山路两侧,早已挂满红绸喜幛,一派祥和安乐气象。 坐忘殿中,主位坐着天台宗主澹台明镜,形相清矍,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文士模样。左右两侧则是天台武宗的两大开宗长老,左侧不老剑方逝水,高瘦潇洒,脸盘瘦削,鼻子高挺微钩,轮廓清楚分明,两眼似开似闭,时有精光电闪,相当英俊。右侧抗天手赵无极,则是身材魁梧,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高鼻阔口,长发垂肩,双目犹如火炬,顾盼之际,威势四溢。其下依次坐着各峰峰主,重要子弟挺立其后,各自风采不一,却都身姿挺拔,气度不凡。 方逝水环顾四下,先向澹台明镜抱拳稽首,然后开口言道:“宗主,今天是我天台开宗之日,十年一庆,今次已是第五次了。五十载岁月匆匆,我天台山终究以武道圣地屹立大秦,名震沧澜,为世人所尊崇。只是虽有这么多年来的积累,然我天台毕竟建宗时间不长,底蕴尚缺,门中弟子修为也参差不齐。我意庆典过后,进行诸峰武道大比,并拿出一些重宝,作为前十奖励,以察视弟子们的修炼状况,并激励弟子们持续奋进,以保我天台长久不衰。宗主以为如何?”澹台明镜点点头,环顾众人后说道:“二弟此言甚合吾意。武道终究还是要以拳脚论英雄,以刀剑争长短。温室里是长不出参天大树的。就如古尔弥,年少时就参加群雄争霸,流水剑出,群雄俯首,这可不是在山里闭关就能做到的。”
接着转头对方逝水说道:“就按二弟的意思办,你来安排即可。只是说了多少次了,喊大哥,怎么总是不听呢。”
方逝水听罢,却仍是坚持道:“宗主,礼不可废,无规矩不成方圆。天台作为武道圣地,总该要有武道圣地的气度和规矩的。”
澹台明镜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呀你,随你吧。只是你这规矩怕是管不到古尔弥这臭小子吧。”
说到古尔弥,方逝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臭小子,向来性情淡然,万物不滞于心。可是每逢大事,却又霸气凛然,加之其剑道超绝,行事又天马行空,无可琢磨。若不是这些年遭逢情殇,恐怕早就要剑霸天下,剑试群雄,来突破无上至境呢。前几日悄然回山,也是呆在他那小竹峰里不出来。真不知道他何时能心境圆满,斩破情关。这次诸峰大比,怕也是不会来了。”
“小竹峰清净,亦无弟子,来不来的殊无影响。只是这小子回山也不来看望我这舅舅,着实该打。”
赵无极笑着接口道,接着又摇了摇叹道:“这小子素来洒脱飘逸,可惜就是太痴情,情关难过,也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放下?”
澹台明镜摆了摆手,说道:“因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小古年纪轻轻就能直入大宗师之境,在我天台宗内,其天资实不做第二人之选。相信假以时日,小古终能心境圆满,破境无上。届时我天台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动荡中,立于不败。唉,只是若没有大的机缘,这天机缥缈,无上终是难入啊。”
听到澹台明镜此言,大家都心有所感的点了点头,表情不一而足。 在座的也都是一时人杰,为宗师之境,乃至大宗师,知晓宗师突破大宗师之境已是大不易,需要讲天赋、积累和机缘,天下宗师无数,然百能破一,进军大宗师就已经不错了,何况古尔弥年纪轻轻,却已入大宗师良久,其天资确是天台第一,甚至可能冠绝整个沧澜大陆。 “宗主谬赞了,我看宗主和长老们也都在无上之际徘徊了,稍有机缘即可踏足无上。未来天下争雄,六界交锋,我天台必不会落于人后。尔弥生性疏懒,没事还是烤烤肉、喝喝酒的好。”
一个淡然清和的声音在坐忘殿中响起。
声音消落,大殿中央空间纹丝不动,却凭空走出来一个脸庞粗犷,身材颀长的身形,腰悬流水剑,手提一个酒壶。是的,就是凭空走出来的。在座的都是行家里手,知道这不是武道轻功或是身法,再玄妙的身法也总是会引起些许气流的。 这是武道神通,只有传言中无上武者才能具有的武道神通。 古尔弥说罢,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拿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喝罢长出一口气,喃喃道了一声:“好酒!”后,才抱拳向前稽首施礼道:“见过宗主,见过长老,见过舅舅!”
,又向四周施礼道:“见过众位师兄、师姐!好久不见。”
众人这才一片哗然。 “好小子,你突破无上了?”
赵无极一步跨过来,一边抓着古尔弥的肩膀摇晃着,一边惊喜的问道。
“承天之助,侥幸有所得!”古尔弥微笑着道。
“好,好小子!哈哈-----”赵无极仰天一阵长笑。 大殿内众人也是一阵大笑,无上啊,天台宗可能是第一个拥有无上武者的宗门了。 “宗主,此事大喜!宗门要大庆啊。”方逝水笑罢,转头对澹台明镜说道。
“嗯,宗门当准备盛大庆祝仪式,还要邀请四方武道势力,各路武道豪雄莅临观礼。逝水,此事意义重大,诸峰武道大比也可以和庆典仪式一起,你来安排筹备。时间就定在半年后,如何?”澹台明镜也大喜着说道。
“不用吧,宗主!”古尔弥有些头疼地说道。
“要的,要的。”澹台明镜笑着答道,接着又对古尔弥说道:“我们三个老家伙困在大宗师之境多少年了,费劲心机也没有突破,天下间大宗师无数,莫不困在无上之前。你已经走在众人之前,开拓了武道前路,人间界武道春秋史将以你为丰碑。这是天台盛事,更是人间界的大事!”
赵无极接道:“是啊,臭小子。你前行的这一步,将是人间界武道的一大步啊!你就听宗主的吧。”
“好吧。”
古尔弥摇了摇头,接着又对殿中众人说道:
“三日之后,月上枝头,我将演秋水剑道,于天台渡劫,诸位可观之,或有所得。”言罢,身形化入虚空,无踪无迹。 坐忘殿里众人再也无心议事,匆匆四散。 不多时。 天台山诸峰。 男弟子之间: “听说了吗?小师叔进军无上,成就天人了。”
“是呀是呀,小师叔果非凡人,不愧是我的偶像。”
“哼,你不是说小师叔落魄颓废了吗?怎么又成了你的偶像了?”
“没有,没有,我可没说过这话,你可别诬陷我。小师叔永远是我的偶像,是我的人生榜样,是指引我前行的明灯。”
“哈哈,你这张嘴啊” ------ 女弟子之间: “三日后,小师叔将演练流水剑道,传道天台。”
“真盼望快点见到小师叔。”
“是呀是呀,听说小师叔虽然面庞粗犷,谈不上英俊,却飘逸洒脱,超然物外,真不知是何等风采。”
“嗯,小师叔还是世间最痴情的男子,他与小师婶的浪漫传奇已是天下闻名。真希望我将来也能找到一个真心待我,对我痴心不移的人。”
“呸,呸,又犯花痴了。”
------ 各峰之间: “小师弟,真是天纵奇才,我突破大宗师之境还没几年,他都突破无上了。我追的好辛苦啊。”
“你已经是大宗师了,我还在宗师之境摸索,跟小师弟相比,我怎么感觉我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跟小师弟比,亏你想得出来。”
“有的人天生不凡,天生就是时代弄潮儿,引领时代浪潮。小师弟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跟小师弟一起,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的不幸。幸运的是我们可能见证了一个武道神话的诞生,不幸的是我们都将沦为背景,被小师弟的背影笼罩。”
“是啊,小师弟一路高歌猛进,我真怕以后连他的背影都追逐不到啊。”
“不行,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跟上小师弟的脚步的,决不能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
许多人在心底暗暗发誓。 ------ 坐忘殿内殿中,天台山三大祖师席地而坐,相顾无言。 良久,澹台明镜才开口说道:“我虽然确信,如果有人能突破无上,那小古这孩子必然是其中一员。可是,他突破的也太快了吧。他今年才三十八还是三十九?二十多载突破武道至境,进军无上,成就天人。若不是亲眼见到,我都以为这是个笑话。”
说着,又狠狠的甩了甩头,接着说道:“无怪弟子们沮丧,跟这小子一比,我都感觉自己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
赵无极呵呵笑道:“小古今年确切来讲应该是三十八岁了,在我眼里依稀还是当年那略显青涩的孩子。没想到,一晃间二十多载都过去了,他也长大了,真正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了,再也不需要天台山为他挡风遮雨了,反倒是他开始来庇护咱们了。”
方逝水接着道:“是啊,小古成就天人,自此闲看花开花落,静观云卷云舒,跳出六界,不入五行,长生久视,俯瞰万古。得其护佑,天台武道圣地之名自此将不可动摇,长盛不衰。”
澹台明镜说道:“是啊,无上啊。我意确立小古为我天台圣地的护宗长老,地位与宗主同,后辈若有不肖弟子,亦可一言废之。你们以为如何?”
“善!”
赵无极和方逝水同时答道。
------ 日照峰上。 徐天与铁柱坐在一起。 “小师叔果真已入无上武道至境了。”“啧啧!大柱子,小师叔成就天人了,自此长生久视,俯瞰万古。我们是不是抽时间再去竹峰,找小师叔烧烤去。”
“俺也想再去。可是听其他师兄弟说,竹峰根本进不去,踏入竹林石阶小路,无论怎么走,最后都在竹林外面。据师傅师叔们推测,小竹峰可能已经自成洞天,遁入虚空,若无许可,则无迹可寻,不可入内。”
“是吗?那天回来我就闭关参悟小师叔所传玄字剑种,倒不知道有此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俺也是前几日听说。小天你也知道,他们都说俺笨,讨论许多事都不避着俺,知道俺也不懂。听他们说,月前就有弟子想去小竹峰,可是不知怎地,始终只能在竹峰之外徘徊,不能入内,许多师兄弟都去试了,都是如此。”
“大柱子,你别听他们瞎说。你想,其他人都不能踏入小竹峰,我们二人可是轻松就走进去了,你和我一样都得到小师叔剑道传承,怎么可能笨呢?小师叔天人,怎么可能做些无意义的事。说不准在小师叔心目中,我们两个才是天台山三代弟子中的绝世奇才呢。嗯,没准以后我们俩会被世人称作天台山绝代双骄呢。”
“嗯,俺也相信小师叔。”
------ 日升月落,不觉已是三天。 天台主峰,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却一片清净。 明月上枝头。 “看,天空上!”
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天台之上的无垠虚空中,无声的出现了古尔弥的身形,依然一身青衣,手持酒壶,腰悬四尺九寸的流水剑。 “一曰天剑。”古尔弥温和的声音传来,清平淡然,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际。
只见天地间瞬时漆黑,虚空之中遍布剑光,从天而降。 众人只觉天地被锁定,自己动无可动,只能被铺天盖地的剑光抹杀。 “啊!”有人不觉的发出声来。
剑光凭空消失,柔和的月光又出现在众人的眼眸,仿佛刚才一切只是幻象。 “二曰地剑。”众人耳际又传来古尔弥温和的声音。
只见天台山的花草、林木、虫鱼、鸟兽,一切的一切,甚至众人都感觉自己也化身长剑,所有的长剑融为一体,天地之间只有一个巨型长剑直刺苍穹,虚空像是一张纸般被刺出一个破洞,里面隐隐有声音传出:“谁?”“散”随着古尔弥一声响,天地之间复归清明。 “三曰玄剑” 声落,每个人都感觉有利剑向自己刺来,却不知长剑在哪,眼眸中、灵觉中,长剑飘忽不定,缥缈难测,众人顿时头皮发麻。 倏忽间,天地又复归明朗。 “四曰黄剑” ------ “五曰宇剑” ------ “六曰宙剑” ------ “七曰洪剑” ------ “八曰荒剑” ------ “九为至极,易者,弈也。易剑为纲,无所不容,无所不弈” 古尔弥的声音在众人心间响起:“天地有门,玄之又玄。至极无缺,无迹无踪。天阳地阴,抱阳负阴。外因内果,实因虚果。阴阳和谐,大小如意。乾坤倒转,斗转星移。造化无极,造化至极。无念无想,非念非想。常念常想,无遮无漏。是为无上,长生久视,九阶无上,是为永恒。”
言罢,天空中一声霹雳。 明朗的夜空,裂开了一条巨缝,巨缝电光闪烁,雷声阵阵,远观如一个巨型的人眼。 古尔弥望着天空中的巨眼,心中想着:这怕就是传说中的天眼了。 天台上空瞬时乌云密布,狂风暴雨瞬时而下。 时空仿佛被冻结了似的,众人无思无念,非思非念,恍若不存在似的。 “轰”又一声霹雳。 无边的电光倾泻而下,击在古尔弥身上,无量的电光,无量的雷击。 天空中的古尔弥颀长挺拔的身姿在雷电的狂轰滥炸中逐渐缩小,直至不可见,不可闻,不可知。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轰”的巨响,但却不是来自天空中的巨眼,而是来自古尔弥消失之处。只见刚才古尔弥消失的地方逐渐发出耀眼的光辉,且耀眼的光芒顶着天空中的雷电逐渐扩大范围,不知过了多久,耀眼的光芒中心,一道光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很小很小的光人,倏忽间就化作一人多高,周边的光芒与光人之间,耀眼的光芒不断地吞吐着-----良久,光人周身耀眼的光芒散去,一个面目粗犷,身材颀长,腰悬四尺九寸的长剑,修长的手中拿着一个酒壶。不是古尔弥还是谁? 古尔弥抬眼看着天空的巨眼,似醉非醉的眼中光芒大盛,右手拔出秋水剑,剑指天眼,说道:“打了我这么久了,你也接我一剑!”
一道耀眼的剑光穿过天眼,古尔弥思感中,天眼似乎疼痛的怪叫了一声,从中掉落一个黑褐色的小石块。 小石块到达古尔弥身旁时,古尔弥一脚踩了上去,小石块瞬时化作一块巨大的岩石。 “嗯”天空中的巨眼似乎向他眨了眨眼,若非古尔弥武道灵觉已经转变成武道思感,几乎微不可见。 霎时间,天眼消隐,虚空闭合,云散风清。 如洗的月光挥洒在天台上,刚才的一幕如同梦幻泡影,那么的不真实。 当众人如梦初醒的将目光转向虚空时,在明月当头的美景中,一幅令他们终生休想有片刻能忘掉的图象展呈在壮阔的视野中。 古尔弥腰悬着名震天下的秋水剑傲立在虚空中漂浮的一块巨大的岩石之上,正闲逸地仰头凝视着天上的明月。 一片祥云掠过,古尔弥的身影倏忽不见。 天地一片肃然。 ------ 后山竹峰, 小竹楼前, 古尔弥喝了口酒,心满意足望着天空中的那轮明月,深深的说道:“傲雪,快了,等着我啊------等着我啊------”他的声音逐渐转细,但那近乎痛苦般的期待之情,却愈转愈浓,愈转愈烈。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