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鸠鹊(1 / 1)

杯盏之间,贺子非将西淮镖局之事与苏裴怡娓娓道来。那日尚文翰从金陵委托西淮镖局押运至安平洲的几辆镖车刚刚抵至安平分号,贺子冀便命人将镖车卸下,堆于院中。按常理,这镖入分号,本应一一查验核对后再通知委托方取镖,可贺子非早已与尚文翰达成协议,不查不验不开镖,哪怕是其中有损,尚文翰也自己承担。贺子非赶到镖局时,贺子冀正站在众人面前,指着王英睿大发责难,而他明明看到贺子非站于面前,却仍置若罔闻,反而对王英睿训斥得更凶。贺子非自然知晓他此时正指桑骂槐,却也敛去愠色,勾唇一笑,说道:“二哥别来无恙啊!”

贺子冀冷着面容,抬眉看了他一眼,才道:“爹将这安平分号交于你打理,你就是如此做这个掌柜的?”

“二哥即是知晓此处仍是我在做这个掌柜,现下又是如何?”

贺子非说着,将王英睿拉到一旁,又道,“这些镖物不可查验,这是与商客早已定下的规矩。”

“规矩?”

贺子冀冷笑道,“你眼中竟然还有规矩?按西淮镖局的规矩,这等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镖,就不该接!”

贺子非却面不改色,执扇说道:“西淮镖局自有西淮镖局的规矩。可此处是安平洲,那便有我安平分号的规矩!”

“岂有此理!你置镖局百年章法于不顾,竟还如此大放厥词!你当真是以为,我不敢罚你吗?”

“若说置章法于不顾,哪里比得上二哥你呢?”

贺子非勾唇轻语。贺子冀此时已被贺子非一语重怒,指着那几箱镖物怒道:“给我打开!今日不将这些镖查验清楚,你们谁都别想逃脱家法!”

说话间,他身后的李镖头便已带着几人,撸起袖子向那镖箱走去。“不瞒二公子,咱们早就对这些东西生疑了。可三公子却孤独一掷,咱们也只得忍气吞声。您这次赶来安平洲,可算是替咱们做主了。”

李镖头一边说着,一边已开始动手解那镖箱外的绳索。王英睿在侧已难掩怒火,冲着李镖头喊道:“你这个见风使舵之人!这些镖银三公子可是没少分给你!”

李镖头满脸涨的透红,又对着贺子冀嘴硬道:“二公子,你莫听此人妄言,咱们皆是规规矩矩地拿工钱,这不干不净之财,可绝对分文未取!”

王英睿欲再言,贺子非却将他拦下。贺子非看着李镖头几人已将那些镖箱之外的绳索解下,眼看着便要去扯封条,可此时,那李镖头却又犹豫不决。贺子非冷笑了两声,说道:“李镖头,你亦知晓此事非同小可。今日众位兄弟在此,到时候尚公子追责而来,你且难逃干系!”

李镖头听言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而贺子冀却在旁高声怒道:“你就不怕总镖头追责吗?给我拆!”

贺子非此时心中已是焦灼难下,他自是知晓这些镖若是被拆了,那尚文翰谋反之举被人察觉,定是会引起一场惊涛骇浪。到时候莫说是他,恐怕连同整个西淮镖局都难逃牵连。可这些事情,不能说与贺子冀听。而贺子冀此时,也全然不知晓,自己这看似与贺子非作对之举,实则是在与另一股根本不能招惹的势力作对。那李镖头左右为难,他身后的几人亦面面相觑,不知该继续拆封条,还是该退下。贺子非亦与贺子冀视线胶着,明里暗里已是慢慢的火药味。就在两方僵持不下之际,尚文翰身侧的一名亲信赶来,推门闯入了镖局。“谁敢拆我尚府的镖箱!”

贺子非听言,心中的忐忑总算平息几分。他勾起笑容,转身对那人迎道:“文邱兄来的倒是及时啊,你若再晚一步,尚公子的这几箱东西,恐怕就都毁于一旦了。”

文邱看了他一眼,说道:“贺掌柜与我家公子当时可是签了约书的,若这些镖保不住,你们整个镖局卖了恐怕也赔偿不起!”

而贺子冀在侧已面露难色,思量片刻,亦上前对文邱说道:“见过文公子。是家弟不通规矩,这未经查验之镖,西淮镖局是万万不可接的。”

文邱用余光打量着他,问道:“这又是何人?”

贺子非在侧摇扇不语,贺子冀却说道:“在下西淮镖局贺子冀。”

“贺子冀是个什么东西?”

文邱随口说道,“我看你才是不通规矩之人。我与你家掌柜之语,哪里轮得到你多言!”

贺子非不禁用扇掩唇偷笑,那贺子冀此时却面色铁青。听到这,苏裴怡不禁将杯中茶一饮而尽,重重地拍下杯子,笑道:“大快人心!这个文邱是何许人也?你二哥听了这话,岂不是像吃了死苍蝇一般?”

贺子非将茶杯放在唇边轻呷了一口,勾唇笑道:“何止是吃了死苍蝇,便如同是咽下一只死老鼠。至于文邱,便是那日赵景之私院之中,救你我出去的那人。”

“原来是他。”

苏裴怡说道,“那日便见他是个仗义之人,竟不想还能如此相助。”

“我从前便与尚文翰说起过我们镖局之内的党派之争,对贺子冀之人,他们亦早已清楚。而今贺子冀又要惹这般麻烦,文邱定是也看他不顺眼。”

“那后来呢,贺子冀又是怎么被赶回临江郡的?”

苏裴怡追问着,贺子非却轻轻敛容,眉间微蹙,说道:“那贺子冀虽说在镖局内部嚣张跋扈,可对外客向来是礼至言卑。文邱这般气势,他哪里还敢再说什么。”

“即是如此,你现在这般神情又是为何?”

苏裴怡不解道,“其中还遇了什么麻烦吗?”

贺子非听言,勉强勾起唇角,说道:“那镖物,我与文邱一同言谎,说其内乃不得见光的至珍之宝,所以才不可查验,贺子冀再未敢多言,此事便也就此罢休了。可文邱他……”“他怎么了?”

贺子非叹了口气,又道:“尚文翰知晓我与贺子冀争权之事,亦知晓他而今鸠占鹊巢之事。而文邱前来解围,实则是另有意图。”

“这是何意?我怎有些听不明白?”

苏裴怡问道,“你们内部之事,和尚文翰有什么关系?”

“从前没有,而后……”“而后?”

贺子非苦笑着饮下杯中茶,又道:“而后我这条小命,便是绑在尚文翰这条贼船上,再也下不来了。”

“你不是早就受他威胁,登上贼船了吗。”

苏裴怡不解道。“这次不一样。”

贺子非摇了摇头,说道,“文邱与我说起,尚文翰有意帮我争得镖局之权,但前提是,要以西淮镖局之名义与他立下盟约。”

“你……答应了?”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贺子非苦笑道,“他这是相当于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不过尚文翰确是有些本事,今日晨起,贺子冀便已不见了踪影,连同与他狼狈为奸的那个李镖头,亦跟随他夹着尾巴打道回府了。”

苏裴怡听言,却还是困惑不已:“听你之言,贺子冀应是不该如此善罢甘休。贺彦之前还说他有意将安平分号握于执掌,怎会说走就走了?”

“尚文翰敢策划如此庞大的谋反之策,自是有他的本事。”

贺子非说道,“他远比我们所见的那个痴情的公子,要有城府的多。”

“那你今后与他相处,可要千万小心啊。”

贺子非看着苏裴怡面上的担忧之色,不由得会心一笑,说道:“苏裴怡,你且不知,你面前的这个贺三公子,亦不只是那个只知晓寻花问柳的登徒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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