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心魔(1 / 1)

贺子非走进裴礼的房间,拿起桌上的酒壶,将壶中的残酒倒入杯中。他轻轻摇晃着那杯酒,若有所思。裴礼闭着双眼,刚刚说了那些话,心中已是思绪烦乱,实在无心再与贺子非多言。可贺子非却低声说道:“曾经我便劝你休要如此折磨自己,这场逃婚诸如闹剧。何必呢?”

“你即非我,如何懂我。”

裴礼说罢,顺手拿起酒壶,欲再斟酒,可想了想又放了下来。贺子非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说道:“可是旁观者清。裴兄,用情至深,最终不过苦了自己。你总言我将败在女子之事。我看,你才难过这场情关。”

“这几日,她可安好?”

“放心,我知你心系于她,怎会不多加照拂。”

贺子非说道,“早知如此,在你谋划这逃婚之事时,我就该拦住。”

裴礼摇了摇头,低声道:“即便勉强接受了这场婚事,她亦不会欢喜。我不忍心。那日在衡靖山庄看到她的泪水,我便知自己错了。便再也狠不下心……”贺子非重重地在他的肩上拍了两下,抿唇不言,离开了房间。苏裴怡回到房间后,早已心乱如焚。曾经不知晓裴礼的心思,尚可与他同行。而如今,她该以什么心态去面对裴礼?再缠着他带自己四处游玩?再让他陪着自己去找苏星原?那不是成了绿茶婊了。无论是时晓还是苏裴怡,都做不出这种事。她一头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又起身用清水扑在脸上,让自己冷静下来。裴礼何尝不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苏星原是苏裴怡的白月光,是她的青梅之恋。纵然外界对他有如此多的非议,她都不肯相信,当年那个直率爽朗、单纯无邪的男孩,会成为他们口中的那种模样。而裴礼……她此刻想起刚刚裴礼对她的话语,又是一阵悸动。与裴礼相识多载,又与他朝夕共处了两年,苏裴怡何尝没对他心动过。他的俊朗容貌,他的才气豪情,以及他对苏裴怡的细心照拂。这些,都足以俘获这少女的心。只可惜,这颗心,早已被苏星原这个名讳占据。而自从时晓带着记忆,回到了这个身躯,她竟也已情不自禁地对裴礼产生了依赖。不可替代的依赖。她闭上双眼,这些时日与裴礼共处的画面在眼前一一闪过。洞房之内,初见裴礼的触动、以及他伏在自己身上,那个若即若离的吻……驿站面馆,她躲在桌下,趴在裴礼的腿上那次不经意的波动……青楼暗柜,她与裴礼呼吸相闻,身躯碰触的躁热……以及遇贼的这些时日,她对裴礼无时无刻的思念之情……光是想起这些,苏裴怡就已感觉到自己的颊边泛了红晕。她想,如若不是裴礼曾谎言提到那个所谓的“心仪之人”,她应该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是如今,她究竟该如何?虽然时晓的情感,以及头脑之中的这些反馈,在告诉她,要遵从内心。可是心底之中,苏裴怡的情感却让她去找苏星原;而前世今生的那段“债缘”亦让她去找苏星原。寻找苏星原,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使命”。她必须要完成的使命。若是如此,怎能再与裴礼同行?让裴礼如此陪伴在侧,又将眼睁睁地看着她投入他人怀抱。对他而言,太残忍了。苏裴怡走到窗前,抬头看着天边的明月,心底忽而生起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这个时空,生死之事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既然这是她回到这里的宿命,那就该由她自己完成。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爽快的割离,对于裴礼而言,可能会痛苦一时,却也比朝夕相处而得苦楚更痛快些。苏裴怡打定主意,找来纸笔,给裴礼写下最后几句文字。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便就此别过。她不能这样拖累裴礼,让他为自己变得憔悴不堪。也许很久很久以后,再次相见,他已有娇妻在侧,也早已对这段懵懂的情愫释怀。苏裴怡草草地整理了行囊,将那个小巧的锦盒仔细藏好。幸好今日与裴礼相见,他除了将这锦盒交还自己,亦将装着财物的钱袋放在她这。裴礼与贺子非同行,应是不缺财物。而她这一路不知会遇到多少事情,多些钱财傍身都是没错的。苏裴怡想着,便将那一袋子金叶子和银票碎银也放入了行李之中。清晨微亮,苏裴怡将书信放在桌上,便背着行囊悄声离开了房间。路过裴礼的房门,她不由得驻足了一会,还是狠下心走下楼去。在驿站雇了一辆车马,苏裴怡含泪说道:“去宛阳。”

车夫领了订金,爽快得扬鞭启程。苏裴怡坐在车上,却又流下了两行热泪。如此,便是与裴礼长久的告别了。亦算是与苏裴怡的前半生做了一个了断。但愿在她找到苏星原归来之时,裴礼已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各自安好。此生无憾。虽然是自己做下的决定,可她却感觉心痛的快要窒息。这样算是无情、绝情吗?那车夫听到车内出来那公子的叹息声,不禁问道:“公子,可是车马太过颠簸?”

苏裴怡擦了擦眼泪,对车外说道:“无妨,尽快赶路便是。”

车夫得令,便扬鞭又狠狠得抽了两下,马儿受惊后飞驰而行。昨夜未眠,虽然心中忐忑,可苏裴怡还是不禁昏昏欲睡。如此行了不足半刻钟,苏裴怡忽然被马车的这个急停,吓得醒了过来。“可是出了何事?”

苏裴怡慌忙问道。车夫却未理睬她,只是大声嚷道:“来者何人?你不要命了!”

却未得到任何回应。苏裴怡好奇心驱使,小心掀开布帘一角向外看去,眼前之景却让她呆住了。一匹黑色骏马,正横在道路中间,拦住了她车马的前路。她小心翼翼地再抬头看去,却看到裴礼正骑在马上,神色冷峻看着自己。苏裴怡心跳似乎停了片刻,她连忙将布帘放下,忐忑地坐回座位上,小声告诉车夫莫要理他,择路快些离开。却听到裴礼冷言高声说道:“苏裴怡,你如何狠心,就这样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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