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雪(1 / 1)

苏裴怡虽口中所述拜谢之事,心中却只是想知道这玉树临风的公子是谁人府上。竟也全然忘却了身边还有一个与自己早有婚约苏星原。幸而那少年面色波澜不惊,见面前的姑娘伤势已无大碍,便一句未言,颔首微礼后离去。见他走远,苏星原才对苏裴怡说道:“你看那人面如冷灰,谁知是否对你有歹心。我为你寻草敷药,你怎么不谢我?”

苏裴怡抬起另一只腿轻踢了苏星原一下,说:“你且嘴硬,若是歹人,你怎得刚刚留我与他独处?”

苏星原一听拍了拍脑袋,刚刚寻药心切,竟也忘了留他二人独处之事。只是他却未察觉到,面前的人儿忆起刚刚之事,已又生羞涩。苏裴怡怕被苏星原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又道:“本来是要谢的。只是没能吃到野鸡野兔,又白白受此痛楚,要谢还是怨,倒要看你如何喽。”

“你总要与我辩解不可。”

苏星原见苏裴怡又起调皮之意,于是摇头道,“看样子你多是无恙了,用不到我管你了。既然如此,那我回了。”

说罢,他佯装转身离去。苏裴怡急忙抱住他的胳膊说道:“要谢要谢。不如回去东坡肉分你一口如何?”

那日苏星原将苏裴怡背回去以后,如愿又得到苏韦温的一通训斥。他疼女心切,却也觉这两小儿太过调皮,不得不罚。苏裴怡因腿上有伤,侥幸只得了闭门几日的责罚。苏星原却没能逃脱皮肉之苦。翌日午时日上竿头,他顶着酒碗在庭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惹得颊边平添了几许晒伤。苏韦温后来专程请来郎中为女医治。听得郎中的诊断之词,苏裴怡更是感慨那日所遇之人颇有能耐,所说之言竟与郎中无差。年幼身体康健,这伤口也恢复的极快,没过几天,苏裴怡又是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而那日遇蛇之事,除却苏裴怡依稀那少年的惊世容貌,也无人再提起。秋去冬来,已是一季。今年的初雪迟迟未来,竟一直等到了冬月。清晨起身,苏裴怡看见窗外白雪皑皑,兴奋地连棉衣都来不及裹,便向苏星原的偏院跑去。害得幼离抱着斗篷在身后追了许久。可到他院中,却未见苏星原踪影。“今日山庄应该是有贵客拜访。老爷一早便差遣府上老小清扫布置,星原公子没准也被请去帮忙了。”

幼离为苏裴怡披上斗篷后,又向她怀中塞了一个手炉。“你怎么不早说。”

话没说完苏裴怡又转身向主院跑去。苏庄主正坐于主院檐下,看照府上众人忙碌。往日此类事宜均是府上管家钟伯做得,苏裴怡见爹爹亲自指点,心想今日登门之人定是难得的贵客。在院中环顾,苏裴怡远远地看到苏星原正在梁下,指点小厮灯笼牌匾如何挂得。本想上前,却碍于父亲在此。她只得又向爹爹那边跑去。苏裴怡蹑手蹑脚地站在苏韦温身后,调皮地从后面抱住他道:“爹爹,是不是怡儿记错了。而今离年关尚有一月之余,怎么提前张灯结彩起来?”

苏韦温虽吓了一跳,也知此举只有这小怡儿行得出来,便未回头,只笑道:“怡儿怎知这灯儿须得正月才能挂上?今日贵客登门,怎么就不能张灯结彩了。”

“贵客?还不就是那些官府老爷,豪门财阀之类。上月府衙钦差大臣前来,都不见你如此铺张。”

“哈哈哈……”听到小女如此说来,苏韦温不禁抚须朗声笑道,“今日之人可非寻常。”

“如何非寻常之人?”

“怡儿可还记得临江郡裴府那位潇洒俊朗的裴伯父?”

“许是怡儿年幼忘事,竟然毫无印象。”

苏裴怡嘴上这样说,心里想得却是:爹爹有那许多故人友人贵人的,我怎知裴府谁人。苏韦温却耐心解释道:“彼你年幼之时,他还常常哄你玩乐,怎忘却了?连你这名中裴字都是由他而起的。”

说话间,苏韦温脑中忆起当年往事,又叹道,“你裴伯父北上多年,今日故人归来,仅这些哪算铺张。只是这一别十数年,他容貌如何为父都快记不清晰了。也不怪你不知。”

“想来,这裴伯父定是爹爹挚交,不然怎连怡儿的名讳都由他取的。”

“也非如此,只是那时年轻气盛输了赌局……”苏韦温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莫要再提,今日怡儿需得……”苏韦温说着转身看向苏裴怡,忽而心生怒火道:“你怎能如此就出来见人!女儿家家已非幼子,赶快回去整理衣衫。”

苏裴怡见父亲呵斥,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衣衫不整,娇笑着吐了吐舌头,说道:“怡儿知晓,爹爹莫气,怡儿这便回去换了衣裳。”

虽然口中这样说道,苏裴怡却丝毫未动,只望着苏韦温又问:“刚刚爹爹说我名中裴字是因输了赌局?是何赌局?”

苏韦温却装了糊涂,只答到:“谈何赌局之事,只因你裴伯父姓氏罢了。”

他心中却想:还好未多言。当年是因酒后与裴兄一时兴起,赌了宁兰腹中胎儿定是男儿,若非如此便随裴兄姓氏。幸而待女出生后,裴兄未多计较,只在名中加上了这个裴字。现在想来,当年怡儿的婚约之事也是酒后信口说来。苏韦温连连摇头,心中默默叹息道:酒后失言,酒非善物啊。在他思索之际,苏裴怡正远远地对着苏星原那边挤眉弄眼。苏星原听到这边苏庄主的训斥之声传来,回头看到苏裴怡正对着自己做鬼脸,不禁笑起来。苏韦温抬头,见小女还未离去,便又呵斥一声:“还不快去!”

苏裴怡一听赶紧转过身去。可还没走两步,就又被苏韦温叫住:“今日需得打扮细致些。”

而后,苏韦温又对跟在苏裴怡身后的幼离说,“回去给你小姐好好置办一身行头,女子要有女子的样子!”

幼离听闻连连点头。苏星原看着苏裴怡蹦跳着离去,轻灵娇巧,心中只觉对那背影倾心不已。又想到她需回去置办行头,不自觉又弯起了嘴角。却也不知,自己也没能逃掉被拉回房间梳洗更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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