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工作人员几乎全部都震惊了。这是他们很少看见过的，冲击力这么强的哭戏。大多数演员都喜欢在这时候嗷嗷大哭。而姜雨时演得实在真实。与阮青衣隐忍坚毅的性格不谋而合。站在监视器后面的顾沉舟，看着屏幕里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喉头微动，落在裤袋的手指微微攒在一起。脑子里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那张剪报。十五岁的姜雨时一身白衣抱着浑身是血的郁千帆痛哭。那时跟现在一样，血染红了她的裙子。顾沉舟薄唇抿得很紧。不知道她在拍这个片段时，是不是也想起了当年的事。男人安静地站在原地。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假如此刻躺在她怀里的是他。她会不会也像十一年前那样伤心。如果有，他应该死而无憾。随着导演喊‘咔’，姜雨时整个人脱了力，身体软绵绵地垮了下来。孙婷赶忙冲过去，将她扶到休息区。哭得太凶，耗费了很多力气。顾沉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水杯，“喝点柠檬水，温的。”
“谢谢。”
姜雨时眼睛还很红，“你今天不上班吗？”
“嗯，不太忙，过来看看你。”
姜雨时抿了口水，点头的同时再次落泪。顾沉舟有些慌，差点直接上手去擦。顾及到这里是片场，才硬生生忍下来，“怎么又哭了？”
她没说话，低着头默默流泪。孙婷心疼地帮她接过腔，“小雨姐入戏太深了。之前也有过一次，拍哭戏入戏太深出不了戏。就这么一直哭，谁都哄不好。那次差点没把眼睛给哭坏。”
顾沉舟看着默默流泪的姜雨时，心口跟被人揪起似的疼。抬眸看向孙婷，“她接下来还有拍摄吗？”
“今天没有了。”
孙婷回，“这场哭戏很难拍，小雨姐也担心可能会出不了戏。所以专程调了档期。”
闻言，顾沉舟点头，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女人。拿出纸巾递到她手里，“不哭了，我陪你去开心开心？”
姜雨时眼泪汪汪盯着他，哭音很重，“去哪里？”
“跟我去了就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姜雨时戴着口罩墨镜和渔夫帽，全副武装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跟他身上价值六位数的昂贵西装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姜雨时嗓音还有哭后的沙哑，“你说要开心，就是来这里？”
“嗯。”
顾沉舟正经点头，“看看开心麻花，就开心了。”
“......”很难想象，平时连歌都不怎么听的顾沉舟会知道开心麻花。见她没说话，顾沉舟又道：“放心，剧场我已经包下了，除了我们没有其他人。进去以后你可以摘了口罩墨镜。”
“......”姜雨时觉得已经不需要看开心麻花了。眼前这个男人三言两语就把她低落的心情给岔开了。来看开心麻花，图的不就是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笑声么？他倒好，直接包场......顾沉舟两只手都捧着东西，冲她抬抬下巴，“走吧，该进去了。”
来都来了，自然要进去。刚要抬腿呢，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男音，“小雨？”
声音很熟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郁千帆穿着熟悉的白衬衣黑西裤。丰神俊朗的脸，清清淡淡。眼眸深邃，似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和忧郁。姜雨时看见他，立刻感觉他与那日在红山碰到的他不一样。还是眼前的打扮、神情更让人舒服。郁千帆笑着走过来，“远远看就觉得像你，果然是你。你们怎么会在这？”
姜雨时还没说话。顾沉舟冷不丁幽幽冒出一句，“来剧场当然是看话剧了，难不成来逛街？”
语气颇有不满。自然是不满的，本来想甜蜜约会。怎么这货几天不见，一出场就跑来当电灯泡？！抑或是，打算让他当电灯泡？！姜雨时拿胳膊怼了他一下，看向郁千帆，“对了哥哥，你怎么也在这？”
“我听说今天这场挺好看，打算来看看的。不过到了才听说，被一个土豪包场了。”
郁千帆回。包场的土豪本人：“......”姜雨时面露尴尬，看看顾沉舟又看看郁千帆，“那要不......”后面那三个字不说，顾沉舟都知道是什么。又舍不得她为难，酸溜溜地冒出一句，“一起吧。”
最终，顾沉舟梦寐以求的甜蜜约会再次被打乱。......托包场的福。偌大的观众席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三个人坐在正中央。姜雨时摘掉口罩和墨镜，哭得通红的眼睛就这么露了出来。郁千帆发现，“眼睛怎么这么红？”
姜雨时将原因告诉他，“......没事，我一般出不了戏都这样。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郁千帆闻言，微微颔首，“那个片段确实很耗费心力。回去后拿冰块敷一下，免得明天肿了。”
“嗯，谢谢哥哥。”
莫名被当电灯泡的顾沉舟：“......”姜雨时想起了那日在红山碰到郁千帆的情景。压低声音：“对了哥哥，那天之后你是不是挺忙的？之后都一直没见到你。”
“哪天？”
郁千帆很疑惑。“就是三天前呀，我去你家找你，你还把我带到你邻居家那天。”
此话一出，郁千帆的神情显然不对，先前还很放松的手立刻握紧。好半天，他才让自己表现如常，“哦......是，画室那边有点事要处理。一直没能脱得开身，也是今天稍微轻松一点。”
“这样啊。”
姜雨时没有怀疑，又说：“不过你上次调的酒怪好喝的。”
郁千帆瞳孔几乎地震，手背青筋都凸起了，好半天才说：“还有呢？还有什么印象深刻的？”
“还有那个白类叶升麻呀，长得太吓人，我回去差点做噩梦。”
闻言，郁千帆有些不淡定了，“你看过白类叶升麻？”
“对呀，不是你告诉的我名字吗？”
姜雨时皱着眉。“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
郁千帆强装镇定，“那个植物，你以后要是碰见，离远点。”
舞台上的声音很大，他们压低声音说话需要靠得很近。这让左边的顾沉舟那叫一个坐立难安。恨不得立刻一屁股坐在他们俩中间，把他们俩隔开。郁千帆的话很怪，姜雨时皱着眉刚想开口说什么。红唇微启，一颗爆米花忽然递到了嘴边。男人的手掌带着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雪松香。顾沉舟板着脸，“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心思瞬间被这个男人搅乱。“......”姜雨时尴尬死了，无端端有点扭捏，“我自己来。”
“你嘴巴都碰到了，你不吃我还能吃吗？”
“......”姜雨时无语，只好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爆米花。指尖相处。男人手指的温度一瞬间穿透她的皮肤。猛地往她心口烫了一下。昏暗的光线里，她脸有点红，“谢谢。”
“吃完再喝点可乐，无糖的。”
“好。”
郁千帆坐在右边，听见俩人的对话，却已经轻松不起来。脑子里不断回想刚刚姜雨时说的话，手指在看不见的地方捏得很紧。看完剧场出来。三人并排往外走。顾沉舟的手机响了。那头是林荷心急如焚的声音，“沉舟，不好了，你赶紧回来，绵绵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