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眼疾手快，一条腿直接横在了门缝中，“小雨，我有话跟你说。”
他身上弥漫着一股酒精的味道。衣服已经换过了，不是上午在办公室那套。米色的衬衣没有系领带，纽扣松了两颗，露出被酒精染得通红的皮肤。看样子，喝得不少。“我们已经结束了。”
姜雨时手还握着门把，冷冷淡淡地看着他。顾沉舟抬起右手，撑着门把。衣袖是被卷起的，右手小臂内侧那一条被她划伤的伤口此时贴着纱布。“让我进去。”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顾沉舟深邃幽暗的眸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站在门口僵持了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姜雨时耐心耗尽，“既然没话说，请你离开。”
说着，她就要关门。顾沉舟一把挡住门，“等一下，小雨！”
姜雨时眉心紧蹙，看着他。那双平日里盈满爱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波澜。没有爱意，没有汹涌。甚至连怨恨，失望，伤心都没有。只是淡淡看着他，平静得可怕。顾沉舟的心脏像是寒冰凉了一下，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电影的事是我没处理好。跟我回去，解封的事我会安排。”
“不用。”
姜雨时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这部电影你解封与否，跟我没有关系。”
“......”是顾沉舟完全没有意料到的答案。她不是最看重这部电影吗？怎么突然？“现在可以离开了吗？顾先生。”
姜雨时冷冷清清问了一句。顾沉舟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很少哄过谁。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众星捧月的存在。他是天之骄子，人人在他面前都得低头。如今能够这样低声下气说上几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何况他还为她做了星空顶，修了腊梅园，她就一点也不感动？！越是这样想，顾沉舟就越是一口气堵在心口出不来，他声音沉了两分，“闹够了？”
姜雨时睨着他。他果然和从前一样，没有一点耐心。只要不顺着他的意，不出两三句一定会生气。“闹够了就跟我回去！”
说着，顾沉舟就要伸手拉她的胳膊。姜雨时立马往后退一步躲开，“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了。”
“保安？！”
顾沉舟笑了一声，微微侧头，“那你试试看，我来找我的妻子，谁敢管我？”
“我们没领证。”
“是吗？可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姜雨时握着门把的手指微微收紧。其实对她来说，他知道她怀孕，不算很意外。上午他就问过自己为什么去医院。他会安排人去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查得这么快......顾沉舟湛黑的视线一直锁定着姜雨时，自然没有错过她微微一变的神色。许是酒醒了几分，又或是看见了她小脸微僵的表情。顾沉舟的语气软了一些，“听话，不闹了，跟我回去。”
姜雨时回神，晶亮的眸子恢复一贯的清冷，“我说过，我们已经结束了。至于孩子，已经打掉了。”
哗——敞着窗帘的窗外，一条闪电划破漆黑的夜幕。顾沉舟深刻俊朗的五官在忽明忽暗的闪烁中显得十分阴沉。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人倔强的小脸，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你再说一遍？”
“我说。”
姜雨时丝毫不惧，迎上他危险的眸光，“孩子没了，已经打掉了。”
过道里没有开空调。阴森森的像是有凉风吹过来。一男一女站在门口，僵持着，沉寂着。顾沉舟眼底的情绪在剧烈翻涌。姜雨时可以感觉到，他的气压已经低到了极限。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指节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凸起。手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周而复始好几次。好半晌了，顾沉舟忽然笑了一声，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信？”
上午才查出怀孕，晚上孩子就没了？他不信。“信不信由你。”
姜雨时藏在门后的手不自主收得很紧，面上仍旧故作镇定，“顾总这么有本事，可以派人去查。查查看我今天下午四点，是不是去了私人诊所，把孩子拿掉了。”
时间，地点，都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顾沉舟的瞳孔颤得厉害，心脏像是被人拿重物猛地往下砸了一下，他声音有些抖，“不、可、能！”
“有没有可能，你去查了就知道了。”
顾沉舟像是身体所有血液忽然逆流，一起冲进了天灵盖。他胸口一阵起伏，看着女孩儿始终淡然的样子，冲过去一把捏住她的后脖，“你怎么敢？”
怎么敢不经过他允许，就把他们的孩子拿掉？！男人的手劲儿不小，后脖被他捏着有些酸疼。姜雨时强忍着不适，伸手推开他的胳膊，“既然已经结束了，孩子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那是我的孩子！我跟你的孩子！”
顾沉舟像只失控的狮子，几乎咆哮道。“可惜。”
姜雨时弯起嘴角，清冷的眸子像一道寒冰扎在他身上，“我不想跟你有孩子。”
嗡——顾沉舟的头像是被人重击过似的，脑子里冒出一声长长的嗡鸣。姜雨时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像一根根绵密的长针，齐刷刷刺进了他的心脏。她怎么会......怎么会这么......陌生？顾沉舟就站在姜雨时的面前，高大挺拔的身材，肩头两侧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似的，微微往下垮。撑着门框的右手臂，因过度用力，伤口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从白色的纱布上晕染开来。姜雨时的视线落在那块刺眼的红上，心中掠过些许不适。她很快调整过来，保持一贯的淡漠，“顾先生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顾沉舟没说话，只是抬起黑黢黢的眸子，一直盯着她。像是要在她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回从前的影子。只是可惜，没有一丝往日的痕迹。电梯叮一声打开。几名保安手里捏着对讲机赶了过来。“先生，有人投诉您在这里骚扰顾客，请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