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下头,这次态度十分谦卑诚恳。唐时锦一挥手,地上的箱子不见了,她腰间的小布袋好像动了动,余妃没看真切,但见唐时锦把银子不知道收哪去了,心中又被唐时锦的道法震惊了一把。她果然是有眼无珠!以为唐时锦是个坑蒙拐骗的。没成想,她道法如传言的那般,深不可测!如今再一想,几万两银子救回一条命,值得。人的价值观,就是这么被改变的。却不想,唐时锦收了银子,转身就走。余妃又急了,“唐姑娘,你拿了钱,怎么就走呢!”
七公主还没救!她难道收了银子,不想办事?“七公主的魂魄不在宫里,要救人,得出宫。”
唐时锦头也不回的说。余妃惊了又惊,魂魄不在宫里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落落是因为没了魂魄,才昏迷不醒的?该死的臭道士,听唐时锦方才的口气,落落是被那不人不鬼的臭道士所害!余妃顿时气上心头,“来人,把这具尸体扔出去,喂狗!”
“是。”
小太监进来抬尸体。余妃看了眼丢了魂魄,醒不过来的萧落,颓败的叹了口气,“等等,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就当是给七公主积阴德了。落落,你可一定要醒过来啊……小太监们应了声,默默将尸体抬走了。…长公主府。长公主无力的依偎在凉亭里,面容凄苦,垂着一只手臂,手指轻轻抚摸在湖水上,“昭婳,母亲已经给你找过好几个替身,你为何还是上不了岸啊……”水面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波纹,长公主仿佛看到昭婳就在水里,她想去抓,可是水纹随着手指的触动,消失不见。“昭婳,你可是还在怨着母亲,才不肯离开水里?”
长公主的眼泪滴在湖水里,她痛心极了。“你以为推几个人下水,害几条人命,就能渡水下的阴魂上岸?”
突然传来清冷声,长公主一惊,“谁?什么人在说话?”
唐时锦随后出现在凉亭里,长公主目露惊诧,“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长公主府!”
“想渡水下的阴魂上岸,并非难事,但你给它找了几个替身,你也不想想,那几个替身被人溺死,焉能不心怀怨恨,它们也死在水里,又怎么肯让你想渡的阴魂上岸呢?”
唐时锦冷冷道。长公主眼神一闪,竟是如此?她顿时怒斥道,“不可能,它们怎么敢?”
“大家都是水鬼,有什么不敢的,你不会以为你长公主的身份还能恐吓鬼吧?”
唐时锦嘲弄的翻了个白眼。此刻,水下几只水鬼在打架呢。主打就是一个我上不了岸,大家都别想上岸了。它们都在眼巴巴的望着长公主,只要逮到机会,它们就会一把将她拽下水。长公主被嘲讽的面色阴沉,狐疑的看着唐时锦,“你是何人?”
“余妃托我来救七公主。”
唐时锦说。长公主眼神一闪,“你是……唐时锦?”
唐时锦眸光平淡的瞥她一眼,“想渡阴魂上岸,何必害人。”
说着,她抬手祭出张她自创的渡魂符,这符箓是专门研究来渡水鬼的,符纸在她指尖金光一闪。下一秒,一缕阴风袭来,周遭温度瞬间下降,空气中都是潮湿阴寒的味道。一排水鬼站在凉亭里,浑身湿漉漉的滴水,长公主心惊肉跳,因为她瞧见,地上无端在淌水……“昭婳,是你吗?”
长公主忽然激动了起来。唐时锦是不是,将昭婳带上岸了?水鬼中有一少女体型的,微微歪了歪头,脑袋僵硬,幽幽的叫了声,“母亲……”其他水鬼纷纷瞪向那少女,接连发出鬼啸。少女低着头,不敢再吭声。唐时锦啧的一声,这一副被霸凌的样子,也怨不得旁人,都是它母亲做的孽。“都安静,不然打回水里去。”
唐时锦语气冷肃。一排水鬼立马闭了嘴。在长公主的视角里,只感觉一阵阵阴风呼啸,然后又归于平静。她震惊的看着唐时锦,她是在训鬼吗?唐时锦就是在训鬼,“冤有头债有主,错不在小女鬼,你们霸凌它这么久,是不是应该跟它道个歉。”
水鬼们齐刷刷的抬起鬼头望向唐时锦。一个个披头散发,脸泡的发白,怨气极大。有的不解,有的怨愤。有的抬手指向长公主,无声控诉。是长公主害她们溺亡,她们难道不该讨回来吗?为什么要道歉?弄不死长公主,就弄她心爱的昭婳郡主!谁叫小郡主也溺死在水里。唐时锦语气平淡,“你们找长公主讨回来,那就报仇,找小女鬼,那叫泄私愤,人家小女鬼死的比你们早,没有想过要害你们,你们这不是欺软怕硬么。”
水鬼们有些沉默了。训完水鬼,唐时锦转头又说,“长公主,你做的孽,却被它们算在……你闺女叫昭婳是吧?算到小昭婳头上,它也是倒霉,摊上你这么个娘。”
长公主表情阴沉,“你知道什么!”
她抬手一指湖水,恨声道,“她们每一个人都该死,本宫的昭婳就是叫她们害死的!若非她们将昭婳带来水边,昭婳也不会落水,而她们,在昭婳落水后,贪生怕死,没有一个人下水去救我的昭婳,昭婳才是溺亡,本宫让她们去做昭婳的替身,那都是便宜了她们!”
那是一年前的春日宴上,昭婳刚满十五岁,她欢欢喜喜的给昭婳办了个及笄宴,宴请了众多女眷。当天,长公主府热闹非凡,长公主忙着应酬,便让一群跟昭婳年纪相仿的姑娘们陪她游园玩耍。结果,确有侍从惊慌失措的跑来禀告,说小郡主落水了!等长公主赶过去的时候,昭婳被救上来,已经没气了。而岸边,都是一群畏畏缩缩,不敢下水救人的人!长公主将溺死的小郡主抱在怀里失声痛哭,当时令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满心欢喜的办及笄宴,最后却成了小郡主的忌日。长公主如何能不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