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觉得，太医看诊的速度太慢了些。“虽然月份尚浅，但多半就是了。”
谨慎的将云霁瑶两个手腕的脉搏都把过后，太医才轻笑着说出了答案。墨寒渊与云霁瑶对视了一眼，夫妻二人的表情都有些呆愣。“那个，太医，您的意思，我是真的怀孕了？”
抬手摸着小腹，云霁瑶不太确定的反问了一句。太医肯定的点头，“不会错的，郡主可以放心，那些养身子的汤药可以停了，郡主身子康健，不需要用那些东西，但饮食方面，此后可要注意了。”
“好，劳烦太医跟我说下，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吧。”
墨寒渊回过神来，马上便拉着太医去了前院儿书房，将能想到的事儿全都问了一遍。等墨寒渊回到房间的时候，云霁瑶还保持着那个造型分毫未变过。“可有哪里不舒服？”
墨寒渊上前将云霁瑶抱在怀里，轻声问道。云霁瑶表情有些茫然，不太确定的抬眸看着墨寒渊，“我，其实还有点不确定，我真就有孩子了？”
墨寒渊点头，但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有些无措……墨寒渊请太医的事儿很快便被于南冥、孙章等人知道，当天晚上，这些忙的团团转的人难得一起回了墨家。花招娣猝不及防，只得去厨房多加几个菜。“可是瑶儿身子不舒服？怎么请太医了？”
于南冥开口便吻了重点。云霁瑶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墨寒渊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见状在场众人顿时一脸惊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墨寒渊这个冷面人笑，之前他们可无数次觉得这家伙是个面瘫。“瑶儿怀孕了。”
墨寒渊宣布了这个喜讯后，在场众人的目光马上便落在了云霁瑶身上。云霁瑶的脸瞬间通红，“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
“不是，那怀孕了怎么还出来吃饭呢？在卧房里躺着就是，叫下人给你送进去啊。”
于南冥第一个回过神来，想都不想便瞪了墨寒渊一眼。他可是记得，王府里那些女人在知道怀孕的时候，一个个的有多金贵。“是啊，太医怎么说的？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孙章也跟着开口问道。“小孩子的衣服是不是要准备起来了，我记着库房里面还有云锦，这回都给小主子留着。”
玉娇拉着宋秋实一脸兴奋的打算了起来。云霁瑶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别紧张，太医说了，我身子好得很，根本没有问题，该做什么都不耽误的，孩子还小，你们也不用着急准备那些东西。”
“那怎么行，这可是宝贝，该准备的东西早早就要准备起来。”
于南冥不赞同的否定了云霁瑶的说法，“但这些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不能不注意啊，这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儿。”
这煞有其事的样子，惹得在场众人的表情都跟着严肃了起来。“那要不，主子，您就卧床养过三个月吧，刚怀孕的人总是脆弱的。”
玉娇忍不住开口跟着劝了一句，说话间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显然是想起来自己当年失去的那个孩子了。云霁瑶无奈，“真的不至于，你们说，那农家的妇入，怀孕不还下地干活儿呢？我这天天也不做什么活儿，不过是家里转转，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都放心吧。”
这话说的倒是有道理，于南冥的表情放松下来些许，“这样也行，但我给你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照顾你，这个你不能拒绝的吧？”
“好好好，您只要确定找的人身家清白，没啥问题，那就行，我是没意见的。”
云霁瑶很享受亲人的关心，并没有拒绝于南冥好意的意思。这时候，在场的这些人也没心思吃饭了，关心过云霁瑶后，他们便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商量要给孩子准备些什么东西了。墨寒渊与云霁瑶这对做父母的，根本就插不上话，但二人脸上的笑却是一直没有消失，显然也是开心的很。晚上躺在床上，云霁瑶虽然有心跟墨寒渊唠唠嗑，但大概是因为怀孕，她感觉困倦的很，没一会便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墨寒渊却是一直盯着云霁瑶的小腹，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等到天色见亮，云霁瑶睡醒，墨寒渊扔保持着睡前的姿势没有动过。“你这是在看什么？”
睁眼便对上墨寒渊的双眸，云霁瑶被吓了一跳，忍不住迷迷糊糊地抱怨了一句。“我……在看你。”
墨寒渊的嗓音有些沙哑。云霁瑶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了几分，看到墨寒渊眼中的血丝与眼下的青紫时，她不太确定的问道，“你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
“我睡不着。”
墨寒渊轻声道。“为什么？”
云霁瑶坐起身来，见墨寒渊身子有些僵硬，抬手帮他揉捏按摩了几下。酸麻的身子恢复了点直觉，墨寒渊便捏住云霁瑶的手不再让她动作，“我就是不太敢相信，他就这么突然就来了。”
看他这幅样子，云霁瑶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起来。昨日看他那般沉稳淡定，她还以为当父亲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冲击昵，原来他只是闷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而已。“放心吧，我不会有事儿的，孩子也会好好的，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人了。”
云霁瑶笑眯眯的摸了摸墨寒渊的脸颊。墨寒渊侧脸在她手心上蹭了蹭，“我知道了，但总是有种做梦的感觉，我不想睡，怕睡醒了，一切都是一场梦。”
“不会的，睡觉吧，我陪你一起睡，好不好？”
云霁瑶又趴到了墨寒渊怀里。将人紧紧抱住，墨寒渊微微眯了眯眼，“好，你在我身边，我就安心。”
说着夫妻二人便一起闭上了眼，室内一片温馨，但二人却没能如愿的睡个好觉，因为于南冥一大早便跑来敲门了。“墨寒渊啊，瑶儿啊，你们快起来吃饭了，我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墨寒渊与云霁瑶不得不睁开眼，换衣服去见长辈。“舅舅，您要说什么啊？”
搅和了一下面前的粥碗，云霁瑶看着于南冥问道。“我给你找了个退下来的御厨，找了两个宫里伺候人生产的嬷嬷，其中一个嬷嬷还懂得一些医理，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不好意思问太医，可以问这个嬷嬷。”
于南冥直接说了此行的目的。没等云霁瑶开口说话，墨寒渊便先点头道了谢，“多谢王爷，有这些人跟在瑶儿身边，我才觉得放心。”
“是啊，这孩子来的不容易，可得小心照顾，瑶儿啊，你想要吃什么用什么，但凡你找不到的，就派人给我送信，舅舅一定尽可能的满足你，就算是我找不到，我可以去找你皇帝舅舅要去，保证让你开心。”
于南冥拍着胸脯保证道，这幅样子，大有要将云霁瑶宠上天的架势。云霁瑶哭笑不得，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我倒是没什么想要的，埃，舅舅，云源叔叔昵？我感觉咱们从高冈村回来后，我就没见到过他。”
“他啊，我有事儿需要他去做，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
于南冥瞪着眼睛说瞎话是一点不心虚，他是不打算告诉云霁瑶，他是因为云源没能在云霁瑶心里给他留下好印象生气，罚云源去军营刷马去了……只能说，墨寒渊的运气是真的好，才消化了自己要当父亲的事实，史书便编撰完毕，翰林院上下均受到了封赏。但墨寒渊与他们不同，他得到的不是银钱等物，而是入阁的诏书。要知道，内阁的人平均年纪都在四十以上，像墨寒渊这般年轻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大概是因为皇上之前便总是将皇上叫到御书房议事，所以此时这个调令出现，京城众人倒是没有觉得很意外。此时京城中在没有谁会轻视于这个出身贫寒的书生了，就连云霁瑶之前办过的那些事儿，都在没有人敢提起过。这样的转变墨寒渊与云霁瑶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他们夫妻依旧住在八井胡同里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根本不为外界影响。但就因为夫妻二人没有因为地位的改变而搬家，反而令住在八井胡同里的文官门对他们有了很好的印象，就连御史这种鸡毛蒜皮的破事都愿意拿出来弹劾一下的人，都没有说过这夫妻二人的任何不好。晚上睡觉前，云霁瑶坐在榻上一面擦手一面跟墨寒渊闲话家常。“墨寒渊，我又给你定了几个发冠，明儿你下朝回家的时候，自己去取一下好不好？”
最近云霁瑶不方便出门，每日忙的事儿也被突然回来的云源尽数接手，她被迫闲了下来，干脆又拿起了画笔。每日画画还不够，还开始设计首饰衣物等物，衣服的图大部分都被小花带走了，首饰则送去熟悉的首饰店定制。“好，你不要太累，现在你正是要好好休养的时候。”
墨寒渊一面换衣服一面应和云霁瑶的话。“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你们不应该把我保护的跟瓷瓶一样，这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云霁瑶嗽嘴，一脸不开心。当了母亲她也是开心的，但天天这不让做那不让做的，时间久了她是真的觉得很不耐烦。怀孕生子要一年的时间呢，难不成她就要这么一直当个废人么？“不会一直这样，但至少要等到你满了三个月，胎坐稳了。”
墨寒渊坐到云霁瑶身后环抱着她，“这不是光考虑孩子怎样，主要是考虑你的身子，毕竟之前大大小小受过伤，底子还是伤到了一点，现在怀孕了，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无聊嘛。”
墨寒渊这活说的十分熨帖，但云霁瑶还是忍不住想要闹脾气。“那，这样吧，等我休沐的时候，我带你去皇觉寺散散心？”
墨寒渊试探着问道。“真的，说定了。”
达到目的，云霁瑶马上便变了脸，笑的那叫一个灿烂。要不是今年的局势紧张，她是真想去乡下的庄子住上一段时间，看孙章每天待在庄子不回家就能猜到现在庄子的温度有多让人舒服了。“嗯，说起来，你最近也确实不适合出门，刘长明这几日可能就要来家里了。”
墨寒渊把玩着云霁瑶嫩白修长的双手。之前那些苦日子在她手上留下的痕迹已然消失不见，若不是云霁瑶这一手出色的厨艺还在，他真的觉得之前那段日子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梦境。“来家里做什么？”
云霁瑶有些不解。之前刘长明没来京城的时候倒是总往家里来信，但到了京城，除了约见小花那一次之后，再也没有过什么音信。云霁瑶将一切看在眼里，只以为这对小儿女是闹了别扭，虽然小花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云霁瑶心里却是对刘长明生出了几分不满。“他和小花的年纪，也差不多了。”
墨寒渊捏着云霁瑶的指间，语气十分自然。“你这是默许了？”
云霁瑶音调拔高了两分。墨寒渊似是有些不解云霁瑶的反应，“你不是也默许的么？”
“那是之前，你看最近这段时间他对小花好像也没有那么上心，我就怕这孩子……”云霁瑶说到这没有继续多说，墨寒渊却理解了她的担忧。刘长明已经参加了春闱，在墨寒渊等人的帮助下，也是入了翰林院，虽然日子过得清贫，但却也不至于像是之前那般捉襟见肘。“不是不上心，是京城人多口杂。”
墨寒渊耐心的解释了两句。云霁瑶却还是有些不满，“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这孩子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而且，我现在也不确定小花的想法，明儿我得先去问问孩子，你可别直接定了啊。”
“之前，我记得你挺满意刘长明。”
墨寒渊忽然理解了，为什么这些人都跟他说孕妇脾气大，让他自己小心了。“我那时候也不是满意他，而是因为小花喜欢他。”
云霁瑶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直接，“倒是你，我们家现在身份也算是不错，你没想过给小花寻一门好点的亲事么？”
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墨寒渊摸了摸云霁瑶的长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我没想过那些，小花自小就没有接触过那些贵女的教育，很多事儿根本不懂，贸然入了不熟悉的圈子，日子怕是不好过，但刘长明不同，他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小花跟了他，进门就是管家的主子，二人还是年少的情谊，再加上有我们撑腰，只要她自己不糊涂，这日子就不会差了。”
这番分析算是十分露骨了，云霁瑶有些惊讶的打量了墨寒渊一番，眉眼间露出了赞许之色。多少人入了，经历了尔虞我诈，心思都会变得复杂难辨起来，迷失自己，利用儿女亲事攀附关系的更是大多数。墨寒渊在这个圈子里呆的时间不算短，但看起来却像是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就是这个道理，我之前就觉得，小花跟他在一起，就相当于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只不过不好就这么说罢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云霁瑶自然不会再提出什么反对的意见，但心里却是惦记着要去好好问问小花的想法。“好了，你就莫要操心这些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帮着把把关，日子都还是要他们自己过的。”
墨寒渊起身将云霁瑶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你现在是双身子，不要总是操心了，现在天儿也不早了，睡觉。”
说着墨寒渊便不容置疑的熄了灯……朝中就到底让谁去赈灾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明明马上就应该确定人选出发的事儿，硬是拖延了五六天才算是确定了下来。人选一定下来，京城各家便收到了消息。贵亲王知道云霁瑶怀孕的消息来看望，刚好碰到人传了这个消息回家。“终究还是去了。”
老人家表情难辨，看不出是喜是忧。“二表哥年少有为，想来赈灾这种事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云霁瑶心思复杂，说出口的却只是简单的两句场面话。“这种事儿，办好了不好，办不好更不好，但谁让他是皇子呢，该做的，终究还是要做的。”
贵亲王摆了摆腿，说出的话却是不怎么好听。云霁瑶无奈，她是真的不喜欢讨论这些皇室的事儿，其中牵扯太多，一个不注意可能就入了坑。“说起来，这段时间墨寒渊表现的也很不错，你的目光确实是很不错，想来这小子是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
感觉到云霁瑶沉默拒绝的态度，贵亲王也就没继续那个话题，转而说起来墨寒渊来。很多人年少得志便容易张扬，但墨寒渊却是丝毫自傲的情绪都没有，每日冷着张脸，看起来高深莫测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