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俊宇持弓背箭快跑过来,一脚踩在车辕上三两步跃上车顶,手脚灵活把背上的箭囊取下来,只余左右两侧的箭囊。然后又奔回去从马车里掏出两个盾牌,转眼又飞奔回车顶,气喘吁吁。他抬眼环顾四周,只见镖局的人正与黑衣人厮杀成一团。周围山林树影重重,不知敌人还有否。王俊宇从腰间掏出一根小木棍,大个子定睛一看原来是个火折子。王俊宇转过头对大个子说:“这筐里是轰天雷,待会我把药线点燃,你拿在手里数一二三,然后往黑衣人密集的地方扔去,镖局的人在边上的地方不要扔。听明白没?”
大个子点点头,说道:“俺明白!”
王俊宇麻利地抽开火折子外壳,用力一甩,一团火苗霎时燃起,另一只手在筐里捡起一个轰天雷,迅速点燃了药线,然后立刻塞给大个子,指着正围着血浪刀一群人厮杀的黑衣人,叫道:“扔那边!”
大个子大喊一二三,瞄准方向用力扔过去。血浪刀三十多人在外围打硬仗,黑衣人约有上百人朝他们猛攻,此刻他们已慢慢围成圆形,向后方靠拢。朝他们猛攻的黑衣人中有个魁梧大汉手持斩马大刀,正与血浪刀对战。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沙土飞扬,一阵惨叫声响起,激战双方不由都停下来。血浪刀等人都吓了一跳,黑衣人也是如此。只见黑衣人中有人大喊:“那是什么?”
只见一个黑球在半空中出现,朝着黑衣人后方扔去。几个呼吸过后,又是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只见几个黑衣人躲闪不及,沙土飞扬中被炸翻在地惨呼,有两个动弹不得,分明已是濒死。不过众人都发现在马车顶上的大个子和王俊宇,王俊宇一身明光铠甲,分外瞩目。“有官兵,扯呼!”
几个带头的黑衣人大叫,只见黑衣人抬起伤者迅速往山里撤去。王飞虎和众镖头并没有追击,生怕中了对方的埋伏,毕竟对方人数比镖局的人多了不少。几个镖头带人聚在一起,都长吁一口气,随后都朝王俊宇所在方向望去。王俊宇在车顶观望一会,这才跳下来,此时王飞虎已走了过来,其他镖头分别组织收治伤者、安置死者、整理车辆和马匹。事发突然,镖局伤者不少,王飞虎身上衣裳有几处破裂,但却没有受伤。“宇儿,你这身盔甲哪来的?还有这些军中器械是怎么回事?”
王飞虎惊疑问道。“出来行走江湖,怎能不随身带点大杀器?”
王俊宇嘻嘻哈哈说道,眼见老头子眉头一皱,赶紧又说道:“这次是险镖,我琢磨着就咱们镖局这样的兵器,遇到普通山贼还对付得过去,遇到一些别有用心的狠角色,就悬乎了。”
王俊宇凑上前去,低声说:“城里杨守备的儿子这两年和我对赌输给我一千两白银,一直还不上,前日我找他弄了一批轰天雷和神火箭,顺手整了两套盔甲,出来唬唬人也好。”
“你的这个朋友倒挺仗义。”
王飞虎感叹道。杨守备的儿子杨义他见过,生的一表人才,但也是一个花花公子,靠他爹进入军营,这几年倒当上个百总。“屁!我跟他说一千两不用还了,他才把这批军械偷运给我。反正这两天他们他们要去野训,拿去砸山砸树不如给我。就是那一千两白银让人肉疼。爹,回头你可得补给我。”
王飞虎听后眉毛猛抽动,一字不吭。眼见王俊宇嬉皮笑脸还要说啥,赶紧岔开话题道:“明光甲是副将级别的盔甲,他爹只是个守备,这哪来的?”
王俊宇瞪大眼睛道:“他爷爷生前不就是副将吗?家里有这种盔甲很正常。我昨天还找个兵匠修补一番,又花了二十两。爹……”“我去那边看看。”
王飞虎一听又和钱有关,赶紧找个借口溜开。“老头子越来越抠门了。”
王俊宇嘀咕道。车厢里,病书生和白发和尚相视一笑,病书生道:“没想到王飞虎还有这样出色的儿子,倒是让人意外。”
白发和尚双手合十,呼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此子气数雄厚,身具气运,此行变数极大,有他随行,咱们胜算可增不少。”
病书生愣了愣,纳闷道:“你方才说此行有大气数者,莫非是指他?”
“然也。”
白发和尚肃然道。病书生不是三教众人,纵横武林、帷幄算筹、庙堂算计、兵谷钱粮都十分熟捻,可玄之又玄的气运气数,却难以洞悉。他心知白发和尚绝非妄言,心里好奇下忍不住掀开车窗布帘一角,偷偷观量王俊宇。王俊宇和小米虫已将盔甲脱下,两人正在马车旁拾掇那些军械。王俊宇苦着脸道:“这盔甲可真重,跑起来够吃力的。真服了那些穿戴整齐上阵杀敌的虎将。”
“可不是,我刚才差点爬不上车顶。话说回来,那些黑衣人眼见我们有盔甲,吓得转眼就跑。”
小米虫得意地说道。“这些黑衣人,未必是山贼啊!”
王俊宇低声说道。“不是山贼?哪来那么多人?”
小米虫吓了一跳。“嘘,别大惊小怪。”
王俊宇环顾四周,低声说道:“自从那病书生来了后,爹就神神秘秘,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王飞虎和众镖头集合众人,当下分出两辆马车,一辆运送死者,一辆运送重伤者,八九个轻伤者护送马车回城。轻伤者中有一个镖师,回城的事便由他统筹。王飞虎和童大海等人聚在一起,重新部署人手,此战镖队死13人,重伤8人,轻伤9人,已占镖队总人数近两成。王飞虎等人商量完毕后,又见王飞虎独自去病书生所在马车待了一会,这才重新启程。同时,护送死伤者的队伍也出发回城。眼见镖队走过山坳,山顶上一个黑衣大汉恶狠狠说道:“登封城守备竟敢派人跟着镖队,好大的胆子!好好查查,看看是那个营的人。”
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汉子点头应道,转身而去,不久一只鸽子振翅而起,朝着登封城飞去。镖队不敢大意,一行人兵器不离身,王俊宇和小米虫的马车在镖队中段,黑虎、狗子、小木头、大个子被安排跟着王俊宇马车。一行人走走停停,速度不快,始终保持较好体力。眼见黄昏已至,镖队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一个山脚下的小镇外。“前面就是桃林镇,猎云你带两个人去查看。”
王飞虎吩咐道。“是!”
裴猎云应道,和两个翻身上马的趟子手向前而去。不一会,只见一骑飞驰而来,是方才前去探路的一个趟子手。只见他翻身下马,抱拳说道:“禀局主,镇里无异样。裴师父已在悦远客栈打点,请局主和各位兄弟入镇。”
王飞虎点点头,镖队继续前行。进镇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桃林镇不大,镇里约莫有两三百户人家,客栈却有两间,供来往旅者、车队歇息。振南镖局的人也曾押镖来此歇息,因此并不陌生。镖队此次出来的都是精干好手,各司其职,不消吩咐便各自打理,显得有条不紊。王俊宇和小米虫倒是第一次出远门,处处都觉得新鲜。客栈共三层,他倒是里里外外不一会就跑了个遍。王俊宇的马车上火器颇多,需要人守护,黑虎、狗子等四人就轮流守着。镖局出门,饭菜管饱,烧饼、卤肉、驴肉等都是补充体力的硬菜。王俊宇出入欢场、酒楼惯了,这种菜色不合口味,胡乱扒了几口饭,就和小米虫偷偷找小二探听其他菜色,最后勉为其难点了两碗羊肉冲汤。病书生、白发和尚自是和王飞虎一桌,正当众人食饱之际,一道人影走进大堂,众人一见霎时鸦雀无声。来人正是白日在山谷入处碰见的“国士”叶无双。小二见又有客至,赶忙上前点头哈腰道:“客官,不知您是打尖还是住房。”
叶无双话音醇厚,说道:“先食后住,准备一间上房给我。”
小二听后赔笑道:“客官,实在抱歉,今儿个住房都满了,小店招待不周了。”
叶无双听后也不言语,脸色平静抬眼朝白发和尚和病书生望去。病书生刚想站起来说,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小二,我把房间让出来,你安排这位前辈住下吧。”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那人一手拿着牙签剔牙,一手拿着蒲扇扇风,身边有个跟班,样子有点惫懒,却是王俊宇吃饱带着小米虫四处晃悠。小二闻言点头应好,引着叶无双往一边桌子走去。王飞虎瞪了一眼王俊宇,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这小子,引狼入室的活都干,但势成骑虎,他又不得反悔。王俊宇低声和小米虫说了几句话,转身两人走出客栈。白发和尚和病书生相视,起身齐往楼上走去。不料却听一道声音响起:“洛阳外相,可饮一杯?”
病书生闻言身形一滞,只得与白发和尚上前,分坐在叶无双的前侧和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