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不服气道”不就是用手指将肥皂给夹出来吗?”
当秦朗来到厨房的时候,里面的厨师已经开始了工作,不过青菜都已经洗好了,也没人去管秦朗蹲在水池旁做什么。 老头扔进水盆里的那一小块肥皂早就溶解了,秦朗从池子边上又找到了一块用剩下的肥皂,将其扔进了脸盆里。 看着肥皂的位置,秦朗伸出食指和中指呈剪刀形,对着那一小块肥皂就夹了下去,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那小小的肥皂就像是泥鳅一般,触手就滑到了一边。 “我还不信了!”
尝试了半天没成功一次,秦朗也起了倔劲,两根手指不停的在水盆里搅来搅去,但直到那一小块肥皂完全溶解,他也没能夹起来一次。 “秦朗,你小子干嘛呢?”
厨师将那锅煮的半生不熟的米饭倒入一个大脸盆,好奇的在秦朗头上拍了一记,这小子进来之后蹲在那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秦朗扬了扬手中的一小块肥皂,说道:“胖叔,没事,师……老金让我找几块小肥皂回去,说是肥皂水浇菜地好。”
肥皂用到快没有的时候,碱性会变得很少,厨房往往就会换一块整的,这样积累下来,水池边上扔了不少瓶盖大小的肥皂块。 “那边还有十多块呢,你都拿去吧。”
胖厨师也没细看,往锅里倒了点油,拿出两个鸡蛋一对碰,“嗤啦”一声,一股香味从油锅里传遍了整个厨房。
大铲子在锅底一铲,两个油煎的荷包蛋稳稳的落在了铲子上,胖厨师将铲子递向了秦朗,笑道:“秦朗,第一天来帮厨,胖叔给你整俩鸡蛋吃!”“谢谢胖叔,回头您教我炒菜,以后早上您就能多睡会了。”
秦朗抬起头笑着接过了荷包蛋,他的眉目长得很是清秀,头发也长出了寸许,看上去就像是个腼腆的孩子,那些在监狱工作的职工打心眼里就没把他当犯人。 “那敢情好,你胖叔最喜欢的就是睡觉!”
胖厨师哈哈大笑了起来,越看秦朗越是顺眼。
犯人帮厨,只要不离开监狱警戒区域,不违法规定,晚上回去睡觉,加上胡大所长不加掩饰的照顾,基本上就没有人再去管秦朗了,带了二三十块小肥皂的秦朗,又回到了老头住的那间院子。 “怎么着,那功夫好练吗?”刚一进门,溥淳就笑了起来,有些东西不仅仅是聪慧就能练出来的,他最先选择让秦朗去夹肥皂,也存了消磨秦朗性子的心思。 秦朗摇了摇头,说道:“师父,不好练,这里面有什么诀窍啊?”
“行,不懂知道问,孺子可教也。”
听到秦朗的话后,溥淳赞赏的点了点头,带学生不怕学生笨,就怕学生不问!
这一个问字,也是大有学问的,有许多人自持聪明,遇到事往往喜欢自己钻研,这固然是个优点,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却是在绕弯路。 要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情,自古传下来,都凝聚了前人无数的智慧,有现成的方法不学,偏偏要自己琢磨,在溥淳看来,那就是愚笨不知变通了。 “小子,看清楚了,我只示范一次!”让秦朗接了一盆水放在了面前,溥淳随手扔下了八个瓶盖大小的肥皂,伸出双手,突然往盆中一探,没等秦朗看清楚的时候,溥淳的双手已然拿了出来。 “这……这……真的假的啊?”
秦朗赫然发现,在溥淳双手十指的八个指缝中,竟然夹着八块滑不留手的肥皂,这一伸一探之间,溥淳不仅寻到了肥皂的位置,而且全部将其夹了出来。 “秦朗,盗门有本贼经,里面有十二个字,分别是“遮、割、抢、撞、钩、分、拎、换、色、麻、夹!”
什么时候你能把这十二个字全练出来,这一门就算出师了,刚才这一手,就算夹,这要眼力和手上功夫相配合,要诀是……” 溥淳也没藏私,将盗门“贼经”中的要点一一给秦朗解说了起来,听得秦朗连连点头,他没想到这简单的一个“偷”字,却包含了那么多的学问。 从拜师这天起,秦朗的生活突然间变得充实了起来,每天早上四点钟就要起床,帮厨洗完菜后,就要去伺候菜地,每天睡眠都要比别人少两个小时。 不过忙完了这些,秦朗的时间就变得充裕了起来,除了每天规定要上的政治课和文化课之外,他基本上都窝在了溥淳的院子里,到熄灯前才会监舍睡觉。 有高志强撑腰,加上秦朗十分勤快,帮厨种菜的工作从没耽误过,所里的管教基本上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时间很快一天天的过去了。 ---------- “师父,您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一晃眼就是七个多月,北方也进入到了寒冬季节,上个月下了一场大雪,来了一场冷空气,身体一向健康的溥淳却是病倒了,老人不愿意去医院看病,自己开了个方子,让胡保国抓了二十多副中药。 秦朗此时正在给师父熬着中药,只不过药罐并不是架在炉子上的,而是被秦朗双手捧着,药罐里的水已经完全开了,在“咕咚咕咚的响着”,可想而知药罐外面的温度有多高。 秦朗也是血肉之躯,他自然也不可能承受得住那种高温。 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秦朗的双手在不断颤抖着,双手在药罐上几乎是一触即离,只不过在那种速度快的几乎肉眼都无法分辨的颤抖中,药罐生生的被控制在了炉子上面,而完全没有触及到炉子上的架子。 “咳……咳咳……” 躺在床上的溥淳看到秦朗煎药的样子,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咳嗽了几声之后,说道:“西医见效是快,但那是虎狼之药,治标不治本啊!”
“师父,您都咳嗽了半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秦朗口子说着话,手上却是动作不停,眼睛盯着药罐,忽然双手向上一托,右手猛地抓住罐口倾斜下来,左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碗,将罐中煎好的中药倒了进去,凉了好一会之后,才递给了师父。 “行不行的我自个儿知道,熬过这个冬天没什么问题的。”
溥淳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徒弟递来的中药,仰头一口喝了下去,然后指了指屋角的钢琴,说道:“给师父弹一首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吧!”
这架钢琴是溥淳在半年前搬来的,虽然是个二手货,音色也不是很准,但这里可是监狱,当时胡大所长顶着很大的压力,才平息了那些管教们的怨言。 不过当三个月后,秦朗在管教所八月十五晚会上,流利的弹出了一首曲目后,这件事却是作为用音乐感化少年犯的成功案例,往上级部门报了上去,胡所长居然还得到了个嘉奖,当事人秦朗更是被减刑了四个月。 从那之后,管教们对金老头院子里传出的钢琴声就不管不问了,每天要是不听一段,有些人还会感觉不习惯呢。 每天的钢琴演奏,也成了秦朗的必修课,坐到钢琴前,秦朗的十指飞快的敲击在了键盘上,这首世界上最难弹奏的钢琴曲,在秦朗指尖响了起来。 虽然因为钢琴本身音质的问题,在很多细节上不尽如人意,但《第三钢琴协奏曲》那庞大和厚重的意境,却是被秦朗演绎的淋漓尽致。